微吃痛, 摸了摸脑袋,一晃眼却看到他指节上的刀痕, 吓一大跳。
“你的手怎么了”
方重衣目光微微闪烁,若无其事去端茶杯,把手移到她视线范围之外。
淡然的声音道:“被暗道的门划了。”
苏棠伸长脖子努力瞟了几眼,可是半点也看不见,迟疑地开口:“真的么怎么有点像刀伤”
他平静地抿着清茶,借此遮掩手指的伤,道:“门上嵌了铁齿轮,推得时候没在意,便划了道口子出来。”
那道红痕有些深,苏棠正在琢磨是怎么被门划成这样,身边人却悄无声息凑进,暧昧不清的声音低低问:“可是在担心”
苏棠抽气,仰身后退一大截距离,绷起脸说道:“我走了,还没吃饱呢。”
说罢,便碎步跑出了后舱。
方重衣看着她推门离开,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
侍卫见人走远了,未经吩咐便主动进了屋,低下头焦急地问:“世子爷的伤可要紧”
方重衣没说话,径直往外走。剧毒在体内蔓延,他步伐虚浮,仿佛喝醉了酒一般,刚刚迈出大门口,又一个劲装黑衣的隐卫匆忙赶来。
他见来人脸色惨淡,宛如吊丧,不禁蹙紧了眉。
“发生何事不是要你去取解药吗”
琅玉湖一行他准备得极为充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但事先将船身改造,细细推敲,排布了机关,还召集了三位不出世的毒医,将谢浮风下毒的路数分析透彻,研制了数种能与之对抗的解药。虽不能立刻治愈,但缓解毒性,暂时保住性命总是可以的,之后可以根据毒发症状,配伍最对症的药方,慢慢调养。
听到解药,侍卫的身子明显僵了一僵,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话,许久,才慢慢地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黑檀木盒子。
盒子通身乌黑,没有任何雕花或金银装饰,甚至找不到开合的地方,乍看上去只是个光滑的、实心的木块。
见手下人面色有异,方重衣接过盒子,没第一时间打开,上手后先摩挲了一番,盒子侧面有个不易觉察的钻孔,是被极细的金针刺入的。
他娴熟扣动盒子底部的暗格,原本严丝合缝的木盒便无声开启,露出一片雪白的鲛纱,褐色药丸安安静静躺在上面。
潮湿的霉灰气隐约扑面而来,方重衣面色一沉,将它拾起放在灯笼下细看,药丸周围布满了白丝,一缕寸长的白毛在风中飘荡。
发霉了。
解药居然发霉了。
“前些日子琳琅阁的门锁出了点问题,本以为是梅雨季节潮湿,有点生锈,如今想来怕是遭了贼。”侍卫把头埋得更低。
方重衣冷笑,琳琅阁机关重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一般的小毛贼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
分明是东令阁人动的手脚。
他们倒也不按常理出牌,没把解药毁了或是偷走,只是钻了个小孔任其发霉,想必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这等不要脸的手段,连他自己都甘拜下风。
“往皇上身边传封信,说明此事,再取些罗浮春来。”他手足僵冷、关节滞涩,动一下便如铁锥击打,能确定中的是寒毒,罗浮春是头号热性酒,喝了它,撑过今晚总是没太大问题。
至于明日就说不准了。但,方重衣更拿不准的是他哥会如何处理。
“是。”事态紧迫,侍卫行了告退礼,便往北库的方向急急行去。
幽冷的夜风静静吹着,方重衣的手冰凉似铁,已经无法自行握成拳。他望着幽深的、无穷无尽的湖水,自言自语道:“你说,他会找到解药吗”
侍卫诚惶诚恐低下头:“圣上与世子血浓于水,必然会拼力去找到解药的,世子勿担心。”
他神色黯淡,脸上露出很淡的笑:“你说的不错,他是天子,有什么得不到的,只看愿不愿罢了。”
方重衣深吸一口气,那双烨然有神的眸子如今也显露几分疲态,正打算回转云蜃阁,却陡然听见前甲板传来人群骚动声,还夹杂着女子的惊呼。
无需他吩咐,身侧候着的侍卫便隐入夜色中,前去打听。
眨眼的功夫侍卫便回转,面露难色道:“回禀世子,不知从哪儿来了群水匪,把宾客们全围住了。”
水匪
方重衣皱眉。
琅玉湖近年来船只稀少,偶尔也只出没几艘观景的游船,没什么油水可捞,水匪几乎从没光顾过,今天这是吹得什么邪风
他忽然想起,他哥前些日子把琅玉湖湖心的小岛赏给了方长弈,这位财大气粗的王爷便开始在岛上兴修土木,大动干戈,恐怕就是货船来往的太频繁,引起了水匪的注意。
听着远处纷乱的惊呼声,方重衣骤然心头一紧,刚才苏棠说什么“还没吃饱”,这会儿岂不是也在宴席上
侍卫看主上气色不佳、印堂隐隐绕着黑气,不免担心,拱手道:“只是小事,属下会去处理的,世子不如先回房修养”
话未说完,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苏棠沿着右舷走廊往甲板走,越接近越觉得那头的声势不对劲,宫灯高悬,依旧是一片璀璨,灯火下的人影却慌慌张张、或躲闪疾行,再走近些才发现不得了,竟有数个手持大刀的莽汉对宾客们呼喝恐吓,将他们围堵到甲板边缘。
有人不服,他们便又踢又打,还动用绳子把人绑起来,锋利的刀光在夜灯下闪闪发亮,看得人心惊肉跳。
苏棠脑子发蒙,脚像灌了铅似的停住了,猛然又想,唐音可不也还在宴席上
她蹑手蹑脚凑近了几步,躲在廊柱后偷偷张望,身后却传来焦急的女声。
“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