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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温润如玉”的风姿,恍惚觉得像个陌生人似的,很不真实。

她没留神踩到衣角,人小小摇晃了一下,方重衣立刻不露声色扶住了她。

祈福完毕,已经是接近中午,苏棠一行人往自己的轿子走。轿辇旁,侍女们早早铺好了台阶。

她刚踏上轿前的小台阶,身后就传来低低的轻唤:“棠棠。”

苏棠回头看,霜蓝色衣衫的男子撑伞站在眼前,伞檐微微前倾,旁人看不着面貌。因为他的个头比自己高上许多,苏棠刚好能看到下颌线条,清晰流畅,棱角优美,透露出几分可靠与成熟感,薄唇微微弯起了一点弧度,轻描淡写的笑意又带了些年少轻狂的洒脱。

天高云淡,他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裳,端然立在白墙黛瓦、苍茫翠色之中,尽显清贵气息。

苏棠闷闷不乐的,移开眼:“世子有什么事么”

方重衣撑着伞,默然向她走近了几步,在面对面的距离停了下来。

“当然是来跟你认错的。”声音低柔,有一丝讨好。

苏棠面色不变,心里却软了下来,小声道:“你那天为什么没来”

“手下人出了些意外,比较棘手,所以耽误了。”

语气没有丝毫玩笑,是认真地在解释,但语意含糊,并未说清楚原委。

苏棠望天,抱怨道:“哪天大婚都要耽误了才好。”

她转身欲走,方重衣又上前半步,及时握住袖子里的手。

“又怎么了”

“想带你回别院看看。”他的嗓音压低了些,似在耳边轻言细语,缓缓地说着,无端有种惑乱人心之感。

苏棠恍惚了片刻,瞪眼道:“我为何要去你家再说,再说成亲前还是要避一避的好,也没有女方去男方家遛弯散步的道理吧”

伞下的人低低笑了一声,因为看不清面容的关系,令人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你我管那些规矩做什么。”方重衣特意将伞抬起了些,清朗的眉目定定望向她,“其实,别院重新翻修过,后院格局也变动了不少,棠棠既然要分住,不去选一选自己的屋子”

苏棠警觉道:“翻修为什么”

“自然是准备婚房。”

“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早说”既然如此,那夜在小树林里还跟她一本正经讨论怎么住

“五月初三。”低沉冷静的声音。

苏棠疑心他怎么记得这么仔细,又觉得这日子很耳熟,蓦地想起,这不就是她解除卖身契的日子自己刚逃走,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就开始修婚房准备迎娶

苏棠觉得有必要去,但往身后看,乌泱泱大队人马。婚前去男方家不合礼法,这么兴师动众的,母后知道了一定会唠叨。

她回头,跟自己最贴身的侍女招呼了一声,待人走近了,便低声吩咐道:“去和哥哥说一声,让他带一些侍卫来,再转告母后,我和哥哥去镇上走走,要晚一些回宫。”

“是。”侍女微微一副身,转身离去。

苏棠再一回头,却见方重衣竟变了脸色,刚刚还眼角眉梢带着笑,如今已经是阴沉脸,像数九寒冬的严霜覆盖一般。

“你我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一字一句染着寒气。

苏棠一愣,道:“母后总是担心我独自出行,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哥哥跟着才成,再说了”其实哥哥在不在都无所谓,但自己并不能随意外出,总要找个由头,有哥哥一起,母后那边一定就没话说了。

但还未说出口,就被方重衣牵起手,拖着往古寺西侧门方向走。

“我自然会护你安全,不需要旁人。”方重衣握紧了她的手,拽着她,头也不回地走。

“哎,等等,等一下”苏棠被拖着挪了几步,不得已在他手腕上使劲掐了一把,“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上街去”

方重衣总算停下,回头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道:“棠棠这样也很好看。”

苏棠当然不会理睬他的疯言疯语,穿这么隆重的华服招摇过市,怎么能行

“我要去换身衣裳。”她怨念地瞪他一眼。

轿子里东西备得倒是很齐全,有零食,有胭脂水粉,常服正巧也是备了一套的。

“好,等你换衣裳。”方重衣自是完全依着她。

苏棠想起他含糊不清的解释心里还是有气,心念一动计上眉梢,又对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同她低声交代几句。那侍女点头,忙转身去轿辇里,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出来时,已经捧来一套淡槿紫的襦裙,还有一些簪花首饰,和苏棠特意交代的一条手钏。

“棠棠,东边有供旅人休憩的厢房,我方才命人去清场了,你放心地换。”

方重衣又重新牵起她的手,极其自然的。苏棠本来就在犯难去哪儿换衣服的问题,听他这么说心底一松,本能跟着走,深秋的风颇有凉意,他的手心却干燥而温暖。

寺庙东侧有一排厢房,他们到达的时候,侍卫刚好清场完毕。苏棠带着侍女往屋里走,进门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跟他交代:“你要帮我守着啊。”

方重衣笑意盈盈望着她,点头道:“我在的。”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她匆匆换好衣裳,又由侍女梳了个平常低调的发髻,随意点缀些簪花便出来了。方重衣自从人一走出门便挪不开眼,待她走到身边便低声问:“棠棠,这又是什么颜色”

苏棠听他问颜色,低头摆弄小裙子,说:“淡紫色,也就是就是紫藤花初开时的样子,像瀑布一样烂漫,不会太过浓烈,但也不是冷淡的颜色”

她觉得怎么形容方重衣都意会不到,有点焦急道:“紫萝饼你总吃过吧,裹上面粉再油炸,还挺好吃的。”

方重衣将她的裙子打量半晌,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嗯。”

两人出了东边的侧门,门外是幽静的山道,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候了。这几日天气潮湿,门外的石子路上都是滑腻的苔藓和水气,方重衣小心翼翼牵着苏棠到马车边,护着她先上车。

苏棠发现,这辆马车从外部看低调朴素,里边却布置得十分精致,虎纹软毯,白玉梅花枝攒角长几,神雀翡翠熏炉里青烟冉冉。

看来他事先就备好了马车,打定主意拐她出来。

方重衣紧跟其后,在她身侧微妙的距离坐下,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苏棠没动,只是托腮望着窗外的树荫。马车缓缓启动了,绿荫一点点往后退去,拐上宽阔的山道后,又走了莫约一盏茶功夫,慢慢出现热闹的人烟和村落,苏棠心中估算着,再走半个时辰应当就到南城门。

怎知走到岔路口,却没往预想的方向行驶,而是在他的默示下拐进一条乡间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