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33章(1 / 2)

沈吟也不急着问话,待居同野搬来椅子,他斜倚着坐下,深秋日头暖和惬意,他昂着下巴,在居同野眼里如一只嗷嗷待哺的猫,指腹既麻且痒,想在那下巴上轻轻挠一挠,不过总归有外人在场,只得罢免,心里哀怨一声。

居同野站在沈吟身侧,就见沈吟只是慵懒惫倦地坐着,不开口问话,也不叫两人说话,心中纳闷又怕坏事,忍着好奇安然地伴着沈吟晒太阳。他是个耐不住热的,日头正是盛烈之时,今早冷又被沈吟逼着多穿了薄袄,不多时遍体生津。

良久,吴依秾觉得他脸上粉妆都被晒化晕开,再看没头没脑的粉桃子早就被沈吟以微笑收买,独留他一人担惊受怕。这沈吟也是可恶,心狠手辣平白无故作践佳人,他也无歹毒心肠,言辞诚恳真情意切,怎叫他如此相待。心生怨恨,面如心生,吴依秾看向沈吟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埋怨与凶光。

眼见如此,沈吟换了个坐姿,以身子另一边靠着,轻笑道:“想通了?肯说实话了?”

居同野方才意识到这人在说谎,沈吟总不会出错,他果然又差点坏了大事,幸亏忍了下来。由此可见,愈是美丽鲜妍愈是歹毒异常,当然沈吟不在其列。

吴依秾娇躯一震,气喘吁吁,楚楚可怜,端的是十分演技,又恼又怒又娇又嗔,四味杂陈,急忙辩解道:“大人,奴家所言句句属实。”

沈吟忽的绽开笑颜,看向粉桃子:“小桃子。”

粉桃子怔了怔,羞羞答答看着他,又垂头看向脚尖,不好意思道:“奴家不叫小桃子。”

吴依秾心中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回去就把你卖到最次等妓院,专接脚夫苦力生意,保管半年就叫你屁股生疮流脓。

沈吟笑得露出一口洁白亮牙,教人看着目眩神迷,哄道:“你是只小桃子,本官就喜欢叫你小桃子。”

“那奴家以后就叫小桃子啦!”无缘无故就被陌生人更名的小桃子喜道。

小桃子小桃子,吴依秾凶光更盛,保管半年后是颗烂桃。

沈吟满意地晃了晃腿,继续道:“小桃子,你说说看,你今儿跟着你身边这位来究竟是做什么,小桃子可不许学你主子撒谎骗人。”

从旁人嘴里旁敲侧击和自己亲口承认是不同的,前者只怕还要遭一番惨无人道的虐待糟践,吴依秾心急如焚,推搡了小桃子一把,而小桃子惯于被主子欺凌,不吭不响,眼神照旧直勾勾地盯着沈吟,仿佛那是仙姑仙子似的。

吴依秾一跺脚所幸实话实说,愤愤不平,着实为自己叫怨。然而并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事,也就简明扼要,只捡那重点的说,三两句道明缘由。

沈吟噗嗤一声,开怀大笑,毫无形象。

居同野笑不出声,还有点尴尬,又觉得这个叫吴依秾的戏子瞪起眼来阴怨狠绝,像是条背地里突袭人的蛇,沈吟偶尔冷淡绝情,也是光明正大磨牙磨爪如虎如豹。

小桃子不知道有甚可笑,只是看沈吟笑他也笑,裂开嘴露出牙齿微黄,是个痴傻模样。

吴依秾恼羞成怒,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手指着沈吟,竟然忘记眼前这人是知县,随便寻个由头就能叫他下狱,而他不过是个靠皮肉吃饭的平头百姓。磕磕巴巴,终于说出话来:“沈大人你也太过分了!怎可无故取笑奴家。”

这下,沈吟笑声更大,眼角甚至挤出几滴假不假真不真的泪珠来。

沈吟笑完后,心情大好。他不过是想逼问出实话,没想到实话如此逗乐,竟然还有人不远千里只为比试相貌高低,又见吴依秾气得鼻歪眼斜,更是得趣,怕这人多呆一会他还得向他讨饶!从椅子上跳下来,沈吟对他挥挥手,作势要赶人:“行啦,你看也看过了,比也比过了,走吧,本官不留你吃饭了,免得你瞧着我衙门里的人甚好勾引了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吴依秾不满地嚷嚷道:“奴家是那种招蜂引蝶随便之人嘛!奴家待人向来一心一意从不掺半分虚假!”

沈吟瞧他盛怒之下说起这等三贞九烈的话来不似掺假,手指头抹掉眼角泪花,戏谑道:“是是是,你当然不是,愿你早日寻得天付姻缘、倾心佳偶。”又一瞪眼,“还不走?等着本官叫人撵你出去,那就不好看了。”

吴依秾还怕有损衣裙妆容,拉着小桃子溜之大吉。

·

从周巡抚那得了百两银子,居同野寻常也大方不少,一日三餐顿顿带肉,这日晚上烧了碗皮化肉嫩的红烧肉。

沈吟本来打算也叫他见识见识金山银海,在山寨里见他对牲畜兴致勃勃,十分怕他腰包丰满买了鸡鸭猪仔羊羔在衙门里养,因而也就打消念头,只靠百两银子过活。所幸百两银子,他们如此吃喝,不算铺张浪费,也能潇洒几年,暂时不着急。

丹霞西垂照门窗,肉还在锅里闷着怕放凉不敢盛出,曾响回来的比寻常要晚,不过他着实认真负责,每日都事无巨细的汇报,沈吟和居同野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又等了片刻,曾响人未至声先传来:“大人!我带人来报案了!他找不到主子,急的在路上哭,问他又三句放不出一个屁来,我便做主带他回来,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总能找到。”

居同野一听走失,以为是雏鸟离巢,想那鸟爹鸟娘得有多心急,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沈吟正开心,也不觉得烦躁。

曾响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人走过来,沈吟和居同野双双傻眼,这人正是小桃子。

曾响朝身后一指:“还有头骡子,拴前院里了。”

第四十九章 十字路口

曾响不敢相信 :“你们认识!”

沈吟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嘴,低下头问小桃子道:“是吴依秾把你丢了?还是你跟他走失了。”

小桃子再见沈吟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止住眼泪,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

曾响掩嘴悄声提醒道:“大人这孩子是个傻的。”

“用得着你提醒?”沈吟没好气道。

曾响一想也是,沈大人毕竟认识这人。

沈吟想吴依秾是个精明的,身边跟着蠢笨小厮,莫不是觉得奇耻大辱,于是顺手把人丢了:“来,小桃子你说说看,吴依秾是怎么丢了你的。”

“不是他丢了我,我……我……主子要叫我粉桃子,可我明明已经叫小桃子了不是粉桃子,他还是要叫我粉桃子,小桃子是小桃子,粉桃子是粉桃子,是不一样的。后来主子就说他叫的是小桃子,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听成了粉桃子,我说我不可能听错,我听力最好,粉桃子和小桃子是不一样的……主子又说我吃里扒外,可我什么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沈吟赶紧制止,再这么“桃子”“桃子”的说下去天都要亮了,敷衍道:“你先吃点东西。”

居同野是个尊老爱幼的,看见人的泪珠恍如自己滴血,打抱不平是不能,倒是恨不能替他哭一场,热情地招呼小桃子来吃一顿热乎饭菜。

小桃子饿了两天,到没有狼吞虎咽,一口一口地吃着,只是抬筷子夹肉准确生猛,两眼似低不低实则警惕其他三人,装的大方有礼貌似乖巧实则将一盘红烧肉护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