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妈妈的病的确是年纪轻轻就落下的,各大医院来回跑了无数次也没查出个究竟,只能保守治疗开点常规药物缓解症状。叶妈妈年轻时可是幻想着和叶爸爸“双叶走天下”,去极地科考看企鹅的女人,可长年累月的病痛将一个大学教授拖成自由职业者兼家庭主妇。
“谢谢,谢谢……”叶雨声枕着楚辞的大腿,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情人,“钱我没有,以身相许也相许过了,楚大爷还有什么需求直接开口提吧。”
楚辞温柔地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叶雨声的脸颊在楚辞掌心里蹭了蹭,说:“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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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
气氛透着稍许尴尬,柏崖的助理和导演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助理坚持声称:“柏崖不拍床戏,一点都不行,有床就不行。”
导演不同意:“这是南方又不是北方,还能造个炕咋地?再说了咱们这是拍的谍战片,不是基片,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能干啥?这算什么床戏?”
谍战片就少不了东躲西藏的卧底招数。柏崖饰演的卧底在反派的追逐之下,走投无路躲入子期的房间。房间狭窄,迫不得已上了子期的床,借厚厚的被褥掩盖身形。
等柏崖和子期到场,导演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剧本就是这样写的,柏崖和子期所饰演的角色就是因为这场戏拉进感情的,不好改。
子期相对平和地扫了柏崖一眼:“我无所谓。”
他心里波涛翻涌排山倒海,这个人都不知道上过多少人的床了吧在片场装什么装?有意思吗?连金主的床都能上还不能为了演戏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艹人设还要艹进基层未免太敬业了些?
对方那状似无意的一扫让柏崖的心脏猛烈地蹦高,再如铅球般沉甸甸地跌落胸腔。心中狂澜四起,他面上却仍处变不惊:“我也随意。”
导演责备地看了柏崖的助理一眼:“就你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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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出乎寻常地顺利,国内电影市场已经被资本和流量收拾服帖。子期纵然是童星出身的演技派,也难免会和一言难尽的偶像转演员的流量明星合作,所以没有太排斥。
柏崖慌张地进门,子期环顾一周,掀开被褥让柏崖上床,遮住他的身体,自己再半躺回床上,对门外的反派道:“请进。”
反派进入,子期按剧本上的台词对着戏。
被窝里的人绝对算不上娇小玲珑的类型,却偏偏骨骼柔软,像个小动物那样蜷缩在他腰际,被漂亮男人靠这么近的感觉让子期有些分心,心间警铃大作,GAY达响个不停。
一会儿他便发现被子里的人在轻微的发抖,还越抖越厉害。子期不明白这个人在抖什么抖,冷还是多动症。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与那只颤抖着的手相握,微微用力。
被子里的人忽然安静下来。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惊愕。
某个念头从子期心中一闪而逝,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思考,导演喊停,反派也撤了入戏的表情冲他挑眉。
子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他道歉:“对不起,忘词了。”
导演摆了摆手:“重新来过,柏崖不用下来了,就从刚刚那句‘世道不太平’开始。”
“明白。”
直到拍摄结束,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方先撤了力气,相握的两只手缓缓松开,结合处的暖意一点一点消散在空气里,空荡荡的感觉从手心蔓延至全身。
子期和柏崖从床上下来,彼此若无其事地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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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声坐在休息棚内等着上场,柏崖和子期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刚开始剑拔弩张要缓和许多,但仍旧没事不主动开口说话,否则对方就是一句“要你管”怼回来,人设崩出天际。
叶雨声是相信好的人和好的人最后都会走到一起的。
柏崖问了一句:“他来了?”
子期腹诽楚辞好歹是你金主为什么都不来看你一眼,然后起身替叶雨声将领口拉得更严实些。
叶雨声:“刚走,回公司。”
柏崖:“这才几天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我以前可没见过他这么离不开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感情或者是利益,一方太过于依赖于另一方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叶雨声摇摇头:“他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子期最淡定:“问就是分手。”
他从来都是个偏心且护短的人,他认可的人就是天下第一谁也配不上。像楚辞这种大老远都要贴上来的狗皮膏药董事长就应该从叶雨声身上撕下来,让叶雨声独自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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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声上场的时候,休息棚就剩下两个不说话的低头族。
子期想和他的可爱群友[白山]激情讨论今天干点啥比较好,消息刚发出去……
“嘟——”
柏崖的手机一声震动。
“……”
令人尴尬的巧合。
还好叶雨声不在,不然那家伙肯定会怀疑他们两个神经病发作不愿意开口说话到了坐在一起互相打字聊天的地步。
[假面骑士V3: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cue柏崖,再黑下去我要鉴你深柜了。]
“嘟——”
[白山:我是柏崖深柜我死了。]
“嘟——”
[假面骑士V3:恐同即深柜,黑到深处自然粉。]
“嘟——”
[白山:雨女无瓜.jpg]
“嘟——”
柏崖:“……”
子期:“……”
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两人默默关了手机震动,各自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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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声作为配角,戏份大大少于两个男主。拍完,他扔下柏崖和子期匆匆忙忙地飞回去,拖着行李从机场打车去公司见楚辞,直奔顶层董事长办公室,一刻也等不了。
正巧秘书从办公室出来,叶雨声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后推门而入。
“还有什么事……”楚辞一抬头,却仿佛慌张失措。他飞快抓起桌面上的几个纸盒子扔进垃圾桶,在叶雨声靠近前按开打火机投进去,火苗像蛇蜿蜒爬行舔舐着纸盒子表面和垃圾桶里的纸屑杂物。
“你疯了!”叶雨声抓紧楚辞的手腕将他拖到离垃圾桶最远的角落里,返回端起半杯水泼向垃圾桶,火苗熄灭,焦褐色的纸壳冒着缕缕烟雾。
叶雨声站在原地等了十几秒,确认垃圾桶内温度冷却打火机不会爆炸,转过身刚想骂楚辞几句,却在看见男人脸上难过的神情后,瞬间没了脾气。
“你不知道打火机会爆炸吗?”叶雨声走到楚辞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半响,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拥住男人,微微踮着脚配平身高差,让彼此额头相抵,柔声安抚:“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楚辞没有说话,也没有拥抱他。
叶雨声:“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你刚才想毁尸灭迹的是什么。”
楚辞依旧没有开口,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神情望着叶雨声。
叶雨声松开他,转身朝垃圾桶走过去,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叫:“小雨……”
叶雨声的背影一滞,没有停下。他蹲在垃圾桶旁边,用纸巾包裹着将桶内又湿又焦糊的纸盒子一个个拎出来陈列在地板上。
部分字迹被火苗吞噬,模糊不清。
几个盒子都是药盒,盐酸弗西汀,盐酸曲唑酮片,氯.硝.西.泮片……
全都是精神类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