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
皇宫。
金姨有一瞬的色变,后反应过来,立马镇定了下来。
“这回我倒是听不懂二爷的话,我是有个儿子,可是儿子早死了,否则我也不回来当这青楼的老鸨。”
话说的镇定,只是额头仍旧是止不住的冷汗,连带着脊骨都有些弯曲。
知道她不会承认,靳九归倒也不着急。
应着舒儿的心思,先让她与金姨见一面。
舒儿身上还有闲玉阁的毒,怎么着,也得解了。
侧过身子,靳九归开口道,“出来吧。”
屏风后的舒儿,端着茶走了出来,怯怯的走到金姨面前,带着歉意道,“金姨,对不起。”
舒儿是真心的,金姨对她的心软,她感觉得到。
看到舒儿,金姨却是一怔。
但下一刻反手就拍掉了舒儿手中的茶盏,冷冷道,“不必,各为其主罢了。”
如果不是她,她只要再坚持几年,就可以离开闲玉阁,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舒儿低着头,“我知晓金姨在闲玉阁对我不薄,闲玉阁出事,万幸没有牵连到金姨,否则舒儿心头难安,希望金姨能谅解,舒儿有家人,有爱人,有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未婚夫。舒儿不想死,也不想成为青楼中的女人,所以舒儿只能跟麻姑合作,离开闲玉阁。”
金姨脸一僵,目光移开。
她自然知晓,这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舒儿有她想离开的理由,这样做也是于情于理,只是活该她自己信错了人。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金姨冷冷一笑,朝着靳九归道,“靳二爷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舒儿心头也是一凉,靳九归示意,让她先出去。
舒儿点点头,先离开。
靳九归这才看着金姨道:“二十五前,云帝刚登基不久,太后便安排了一场大秀,同时,也招入了一批宫女。”
金姨的面色终于有些变化,略带紧张道,“靳二爷与我讲这些皇宫秘事如何,我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这些可听不得。”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十五年来年不曾见过的儿子被长乐安置在何处”靳九归开口。
金姨终于不再说话。
也亏得是长乐的身份透露的出来,靳九归往宫里查了查,顺着金姨的年龄,二十五年前,金姨正好十七,入宫后,成了伺候伊贵人的贴身丫鬟,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伊贵人不得皇上宠爱,所以金姨也安然度过了十年,眼看着即将可以离开皇宫,却发生了一桩意外。
云帝醉酒,闯入伊贵人宫中,将当时的金姨给办了。
伊贵人便偷梁换柱,连夜让人将金姨给送出了皇宫,来了一桩移花接木,以此获得云帝的宠爱。
金姨失了身子,原本出来后想找个清白人家过一辈子的想法也破灭,在两月后,她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一切都在云后的视线下,于是云后便让年仅十三的长乐来处理此事。
云后无子,便让长乐极近解数讨云帝欢心,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也以此巩固地为,最终换来了三皇子养与她膝下。
所以长乐虽小,但心机不小。
小小年纪,便好心让人照顾金姨,金姨心生感激,却不想儿子一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从此再不得见。
她永远也忘不了。云后让人传来的话。
皇家血脉,怎能随贱民出宫。
金姨懂了,不管怎么样,生是皇宫的人,死也得是皇宫里的鬼。
所以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就是她没见过两面的儿子,那个小小的,尚且在襁褓里,耳朵后面有颗红痣的小团子。
如今,也该有十五岁了。
皇宫里的消息她得不到,公主答应她,只要在这闲玉阁做够二十年,她就让她见小团子一面。
现在,闲玉阁毁于一旦,她可能就此失去了见儿子的唯一机会,所以靳九归提及此事,像是骤然给了金姨一抹光明。
“你交出解药。我便告诉你,你儿子的下落。但是能否见他一面,则还要看你是否配合于我。”靳九归开口。
金姨顿时提起了心。
迟迟不肯落下,她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如今闲玉阁已经毁于一旦,不过一颗无用解药,换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
定了定神,金姨咬咬牙,“好。”
哪怕是假的,她也要试一试。
从怀中掏出一物,“这就是解药。”
靳九归接过打开一看,又看了金姨一眼,与如姻的那一枚不一样,这枚像是毒药。
金姨只得拿过药碗,沾了沾桌上的茶水,用绢帕一点一点的将外面的一层擦掉,药丸渐渐的从黑色变为白色,直到黑色全无。金姨才搁回匣子里。
解药就是毒药,每月一颗,不过是在时限之前,让之解了毒,再继续中毒罢了。
靳九归勾勾唇,将盒子收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交出了解药,你说。”金姨开口,毒药不会是假的,这枚解药想也知道是给舒儿的,她还没那么狠心。
“十四年前,皇上的贴身太监,安海公公从宫外,抱进了一个小婴孩当做义子抚养,名为安禄。安海公公原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如今年纪大了,是时候退休了,也就让安禄伺候皇上。”靳九归一顿,“这安禄倒是长得讨喜,被安海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耳朵后有一颗红痣。”
听到最后一句话,金姨睁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自然不是喜。
下意识的攥住靳九归的袖子,颤抖着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再说一遍”
“皇上如今的贴身太监,耳朵后面有一颗红痣,名为安禄。”靳九归简短的重复了一遍。
像是一阵晴天霹雳,直直抨击金姨的脑海。
血液在一瞬间冻结。
金姨怎么都想不到。
她的儿子竟然做了太监
她的儿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别人都是尊贵的皇子,就算是邑公子,娼妓所生也能挂个宰相幺子的名字,可是她的儿子,竟成了个没根儿的太监
她设想过无数的画面,云后会用她的儿子,戳穿伊贵人的阴谋,将伊贵人拉下台,就算她回不了皇宫,但是至少她的儿子能认祖归宗。
再不济,好歹是皇家血脉,无论如何都会善待她的儿子。
就算不能认祖归宗,能够做个侍卫长伴亲父身边,那也算是无憾的。
可是,她忘了深宫里,没有哪个女人会善待别人的儿子。
金姨的身子一软,颓然的坐在靳九归的腿边。
“不知金姨是否想与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靳九归沉眸,问道。
金姨抬头,红着一双眼睛,“我我还能再进皇宫”
她如今是贱民,怎有资格进宫。
靳九归退了一步,半蹲下身子,轻声道,“只要你想,就没有不能的”
薄唇轻启,用一种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出。
只见金姨的眼睛越瞪越大。
作为至关重要的人证,靳九归自然有办法将她弄进皇宫。
没了账本,如今也只有这闲玉阁的老鸨能证明谁才是她的顶头主子。
金姨心底对长乐,还是有惧意,听到靳九归的话,滞了一滞,许久之后,咬牙道,“我答应,但是我要求,作证之前,我要先确认他是我的儿子,否则,我不会说实话。”
只要能再见儿子一面。
半个时辰后,靳九归离开了客栈。
金姨既然答应了,自然要保护好这个重要的人证,之后。便是要等一个机会。
因着此事,长乐再府内待了几日,仵作的检验结果出来了。
邑安死于毒发。
不用想也知道和靳九归脱不了什么干系。
心头骤然多了那么一抹恨意,连带着靳修仪偶尔从她面前走过,长乐都没有了原先那种茫然执着的感觉。
看到他反像是吃了一块特别恶心的东西,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闲玉阁没了,他就去别的青楼,身上尽是庸脂俗粉的味道,闻着都让人恶心。
长乐不再管他,在外头喝了烈酒,靳九归醉醺醺的拿着酒壶一摇一拐的回来,看到长乐眼前一亮,扑了上去,嘴里喊道,“这姑娘,漂亮,就是年纪大了些”说着打了个酒嗝。
长乐嫌恶道。“那他从我身上拖出去。”
侍卫连忙拉起靳修仪,将他扔到地上,随后就是一桶冷水泼了上去。
寒冬腊月,风正萧瑟,靳修仪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抹了抹脸上冰冷的水,睁大眼睛,看清了对面的人,沙哑着声音道,“是公主啊。”
垂下手,又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的房内走去。
“靳修仪。”长乐唤了一声。
靳修仪没有停。
“和离吧。”
颤巍巍的身影停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
看着手中的酒壶晃了晃,看来真的是醉了醉了,他竟然听到长乐说和离
长乐愿意放过他了
轻轻一笑,闭着眼睛又重重倒了下去。
这梦太美了,还是不要醒来了。
醒来后,靳修仪在自己的房里,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珂儿递上的。长乐亲自写的和离书。
梦境成真,靳修仪确认了好几遍。
最后跌跌撞撞的闯入了长乐的房内。
长乐仰躺在榻上,举杯着杯子,似在半空中与人碰杯,眯着眼睛,笑的恍然。
“你,真要与我和离”靳九归推门而入,直接道。
长乐回过神,捏着杯子的手一紧,缓缓勾唇,“怎么了,你不想”
靳修仪确认之后,拿着那和离书,奉若至宝,转身就要走开。
长乐却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和离了,你就能回去找你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了”
靳修仪一顿。是了,情儿休了二弟,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重归于好了
隔着后背,长乐都能感受到靳九归浑身的喜悦。
可是,她还在痛苦中,他怎么能快乐呢。
舔舔唇,幽幽道,“你以为,你的情儿还活着吗”
靳九归身形一滞。
这,这是什么意思
看似风平浪静的驸马府内,一场无人知晓的碰撞下,连带着心痛,都要拉着人一并来痛着。
一个人痛,多难受啊。
要一起在这苦海中挣扎着,才公平。
年后的靳九归似乎特别闲。
温情的有间小吃正式开业,阿正也回来了,玉宝在前头卖东西,她就在后面卤着鸡头鸡屁股鸡架子鸡爪子。
总之这一回必然不会像上一次那样。
身上粘了个拖油瓶,靳九归搂着她的纤腰,一动不动,温情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账本也不看。
温情怒了
“靳九归,你丫是没事儿干了吗”
看着腰间的大手,温情伸手一掐,白皙的手背上,便是一道红印子。
靳九归一点儿也不吃疼,搂着温情极为满足,下巴磕在温情的头上,高度正好,“为夫年前已经将最近的事儿都处理完了,所以特意来陪夫人。”
温情脸一红,靳九归竟然这么粘人
虽然脸上佯装嗔怒,但是不得不说,心中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陪着自己,眼中只有自己,无论她是忙碌也好,只要一转过身,那双桃花眼笑盈盈的,深邃的瞳孔中,就只有一个她。
看着手中的东西,温情顿时生出了一阵恶趣味。
靳九归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没离开过,像是要把她的脸给烧穿一样,温情保证,靳九归绝对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