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伶久站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在哪本书里看到的,找哪位绣娘绣上去的,暗自想了一会儿,最后归结在自己记性不好这上面。记不得就记不得吧,到时候找景逸再帮他找人绣几件就行。
“又在发什么呆呢?”
韶伶久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转头去看。景逸好笑的看着他,“衣服不穿在这傻站着干什么的?”
“……”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未着片缕的状态,抱着衣服赶紧跑到了檀木屏风后面手忙脚乱的套上长裤和中衣,等他将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走出来,便看到景逸端坐在桌前,笑着看他,“阿久,这么快你就习惯不穿衣服就在殿里乱走了?”
韶伶久顿时噎住了,想要开口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站着措了半天的辞,最后只得无奈道,“阿景,你最近怎么那么会打趣人了?”
景逸笑着站起身将人拉到腿上坐着,“我不是一贯如此?只是阿久之前没注意罢了。”
突然就这样被人拉到腿上,韶伶久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试着挣了挣,毕竟从来没有这样直接坐在别人的腿上过,本来脸皮就薄,现下只是就这样坐着,脸就已经控制不住红了起来,挣了一会儿没有挣开,韶伶久只得正视上景逸带着笑意的眼睛,“阿景,别玩了,我真的饿了。”
景逸闻言立刻将他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好,阿久好好吃饭。”
得了放松韶伶久赶紧低头吃饭,他胃口向来都很好,只要是吃菜,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就能吃好几碗饭。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想来是小时候在将军府过得不好慢慢养成的,虽然他不至于吃剩饭住柴房,却常常吃的都是些不好的食材做出的饭菜,十多岁的时候就吃出了病。第一次进宫吃了憧雪娘娘准备的山珍海味之后,当即忍不住反胃吐了一天,连前来看病的御医都直感叹他那么小的孩子,就吃坏了胃口,连一顿好的都吃不了。
许是因为见过韶伶久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每当他一吃饭,景逸就会坐在一旁守着他,满脸愧疚担心他又吃出了问题。庆幸的是韶伶久天生就爱忘事,情绪忘得更是快,过了一会儿就又活泼乱跳了起来。
静静的看着韶伶久吃完饭,景逸将他拉到桌案边,长青目不斜视的快步走进来将残骸收拾掉,便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袍的人,韶伶久一看到他,立刻笑嘻嘻的站起来打招呼,“大白,你来了。”
白玧沨淡定的站着,面向景逸行了一礼,才不咸不淡的道,“自个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闲心叫大白,你叫大伯都没人搭理你。”
韶伶久依旧笑得一脸开心,“这不是相信有大白会救我的嘛。”
白玧沨冷哼一声,将背上的暗红色药箱取下,将一个手枕取了出来,放在桌案上,“把你的蹄子拿出来。”
韶伶久依言将手伸了出来,放到了手枕上。看着白玧沨皱着眉头把脉,过了一会儿又示意他把左手伸上来,韶伶久一边放上去一边想,难道不同的手诊断结果都不一样?
等两只手都试完,白玧沨才舒缓了眉心,韶伶久立刻调笑道,“怎么样?我还能活多久?”
他只顾着看白玧沨的反应去了,倒是没注意景逸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捏紧了手,白玧沨也丝毫不含糊的回他,“活不成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以韶伶久对白玧沨的了解,自然知道问题已经不大了,顿时又想像以前一样直接扑了上去把这个文弱医师放倒在地上,却听白玧沨又凝重道,“黑体虫从起用开始可以存活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做好打算,以免突发情况。”
“还能有突发情况?”韶伶久完全不知道这种蛊虫的作用,连忙问道,“黑体虫存活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
白玧沨将手枕收回自己的药箱道,“黑体虫是十大难伺候蛊虫榜上排名第八的蛊虫,不管是饲养环境和饲养食料都是极为难寻的,及其讲究。既不能含有用含有毒素的花草,也不能用普通的花草,成虫期间还不能离开视线一步,得时时刻刻都要帮他注射一种带有上瘾效果的麻痹药物,有些体质不好的虫在这个过程就直接不堪重负死了,能存活且有用的黑体虫少之又少,还直接给你用了,真真是……”
白玧沨状似惋惜的摇了摇头,“真真是谣言害人啊!”
忽视掉白玧沨眼里明显的惜物之情,韶伶久轻咳了一声,也顺道为体内的黑体虫默哀了一下,“这么贵重的虫子,既然用在我身上却没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不干脆将我杀了算了?”
白玧沨点了点头,“这也是最为可疑的地方,所以你近日还是好好的呆着养伤,别到处瞎溜达,我最近忙得很,没闲心管你的死活。”
韶伶久切了一声,“你每次都这样说,最后帮我治病的还不是你。”
“信不信我下次真的就不管你了。”白玧沨轻吼了他一声,真的是只差揪着这个人的耳朵告诉他注意自身安全了,偏偏这人一贯的浪到没边。
韶伶久没忍住笑出声,一双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你看,你自己都说了,还有下次。”
白玧沨干脆关好药箱背在背上要走了,在一旁坐了许久的景逸也站起了身,“阿久,你好好休息,若是闷了,叫长青陪你出去走走,我跟小白说几句话。”
“……”
白玧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大白一个小白,当他是家养的狗不是?
“哦……”韶伶久故意拖着声音说话,景逸无奈的笑着,白玧沨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小瓷白瓶,迎面扔向了他,韶伶久反射性接住,便听到白玧沨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把你脖子上的痕迹好好给我遮遮,我要是你,都羞得没脸见人了!”
韶伶久偏头摸了摸鼻子,怪他了?他的寝殿本来就没有镜子,他更是没注意到。
两人并肩慢慢的走到了御花园,近冬的花园里有些凋零败落的感觉,一点装饰的颜色都没有,白玧沨静静的看了一会,突然道,“话说,咱们都相识了快十年了。”
“嗯。”景逸点点头。
他们三个人是少年时候就认识的,白玧沨是御药房请来的医师,因为比他们都大,自然凡事都会照顾他们。虽然景逸贵为皇子,但由于有韶伶久这个爱玩爱闹的,三个人经常走在一起,关系好到韶伶久三天两头都要提一次结拜这件大事。
三个人一个很理智,一个习惯性宠溺,一个有恃无恐总是瞎闹闹,最后倒是真的结拜了。自此,身为三弟的韶伶久更浪了,只要一见到白玧沨,立刻一下子扑了上去,害他直接摔到地上,还得给他当肉垫。
这种时候三个人就会上演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韶伶久只管跑,白玧沨在后面追,景逸刚开始还会劝一下,看两个人玩得开开心心的,最后干脆淡定坐着看书了。
反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明明都快要抓到了还悄悄后退了一步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白玧沨轻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等景逸问他,便转头道,“你想问我什么?”
景逸定定的看着他道,“三蛊聚于一体会怎样?”
白玧沨闻言依旧淡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记得清楚。”
这样说着,他却没有急着回答他,“你要是不当这皇帝,说不定我还能收你作关门弟子。”
景逸一双眼睛看着路旁呈凋零状态的枯枝,没有抬头,“只有做了皇帝,才能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白玧沨又笑了,“你想要的,不过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景逸也轻笑出声,“你倒是也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