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哪儿比得上您这大老板啊”
这话,这老乡明显是透着真心,和这帮暴发户相比,他们还真是小虾米了不过人家暴富,就没有暴富的气势凌人让人舒服老脸笑的都快出蜜了,这位东江赵掌柜又是赶紧喊着后厨。
“上茶”
大冷天喝着热乎乎的茶水,是够享受的,可就算如此,老成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走江湖的手段他可见多了,上来给你一颗蜜枣,回头可能就打你一大棒子,仅仅稍微抿了口,他就急不可耐的又是抱了抱拳头。
“赵老板,我们兄弟这趟来,可是要备下半年的货,不知,可否去看看货”
“哈,成掌柜真是个豪爽人,不过我就喜欢豪爽人,外面这些样子货咱就不看了,咱里面打眼上手”
这算是交底儿,这年头,卖布和卖水果没啥区别,最好的摆在外头,老成进货多年,有的甚至不让你进库房,出货时候,以次充好多少,你也得忍着,这赵老板豪爽的不像个生意人,却也让老成心头松了口气。
铺子不小,向后穿过后院,才到了库房,里面又是满满的大箱子,真是好货不怕验了,就站在门口,这赵老板随意的一挥手,让老成他们自己看,也没客气,从里头捡第三口箱子掀开,捏着那布角儿,老成就琢磨了起来。
这看布也有手段,这年头虽然没有腈纶什么的,可是布的重量,厚度,摸上去手感,捏上去这针织的细密程度,都是决定好坏的,而且贵人的布不怕破,讲究冬厚夏薄,像那薄如蝉翼的丝绸鲁缟,才是上品,可老成卖的都是给平民百姓,各府的下人,甚至还有锦衣卫,要的布就是越厚越好了,这才经久耐磨。
不过这箱子绿布,明显很合要求,看的老成禁不住直点头,关上箱子,又打开了另一头一箱子红布。
可这次捏捏,他的脸色就有点微微变化了,倒不是不好,而是这感觉,简直与刚刚那箱子绿布一模一样。
这年头,布都是家庭主妇用织布机辛辛苦苦织出来的,既然是家庭作坊生产,质量自然参差不齐,一批货有好有坏,有上有下太正常了,像这一批全都是等质货,实在是太少见了
别说他,就算他那老乡,摸着布,脸上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打开第四个箱子之后,老成干脆不摸了,很果决的回头对着赵老板抱了抱拳头。
“就从这里头拿货,这批布,多少银子,您给个话吧”
笑的眼睛都快没了,赵老板笑眯眯的比划了几个手指,一下子,老成的眼睛又是瞪得溜圆。
“多少”
第三百四十八章接班
“二两”
“那不成宰人了吗两钱银子一匹现货现拿,童叟无欺”
赵老板很是无奈的摇摇头,重新举了一次两根手指头,这解释,听的老成的下巴却是差不点没掉下来。而且就算去年来过一回的许老乡,都是不可置信的再次重复一遍。
“多少”
难怪两人跟乡巴佬进城似得,不是太贵,而是太便宜了就拿金瓶梅里头来说,潘金莲要置办一件青袄衫,拿布都是四钱五分一匹,那还是万历年间的太平岁月,如今这种好布,早就涨到了一两还多,甚至这批布质量如此均匀,赵老板要价二两,都不是不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两钱比去年还便宜了三分之二
“您老没拿我们兄弟开玩笑吧”
“哎呦呦,我怎么敢”
估计也是这些天这个表情遇到太多了,赵老板是无奈的点着头。
“就是两钱一匹,不过不管运输配送,这头交银子,那头你就来搬货,看好哪箱搬那箱如何”
“成交”
生怕这赵老板喝假酒给自己喝迷糊了,过后反悔,不光是老成,就算许老乡也是立马把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那样。
俩人二百四十两银子,本来觉得能进个四五百匹布就不错了,好家伙,一次进了一千多匹,估计明年全年的份额都够了,这头老成付银子,那头许老乡就出去找车,当场就把这买卖给拍定了,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不过收了银子,这赵掌柜居然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甚至还大笑着和两人倒了个谢,让老成差点以为他是传说中的大傻逼了。
他可不知道,这赵老板拿货价,甚至两匹粗布才一钱银子,换算成后世大约五十块钱一匹,卖给他们赚了四分之三,一匹布一百五十块钱不说,尤其是腾出库房来了
要知道今年,东江不管布匹,钢铁制品,煤炭,还是什么的,都是暴涨啊
以前织布,一个家庭主妇白天干活,晚上摆弄着织布机,从开始到完结,最起码的织小半年,就算一些资本主义萌芽,如松江那些织布工坊,让一大群织工聚集起来干活,一批布也得小半个月。
以前东江也是如此,不过这儿人力与原材料都比松江便宜,所以才能以低价打开市场。
可这蒸汽机来了,东江就接疯了
不管是织布机还是纺线机,都是规则的均匀运动,那带这个转柄的蒸汽机就都可以胜任。只要有煤,这货一天到晚简直是不眠不休,一台蒸汽机就可以带动几十台纺车,几十架织布机,仅仅一天的功夫,就足以织出来十多匹布,原材料的价格虽然没降,可效率与人工支出一下子少了十多倍,蒸汽时代的工业化就已经显露出来了恐怖来。
苦叶镇开了六个蒸汽机工坊,范文举裁下来的五六千号人,直接给补到了这里,铆住了劲儿,这大半年这些工坊给东江吐出来了六七百台蒸汽机,鸡生蛋,蛋生鸡,靠着这些铁家伙,东江是应了当年毛爷爷的工业化希望,遍地是大黑烟筒,生产效率提升了恐怖的二三十倍。
一下子,布匹多到从计算着用,到没地方搁,太多了而且布这玩意保存不当可会发霉腐烂的,不管是范文举还是下面赵家,文家,沈家,孔家这些东江大豪门都是能出货就赶紧出,只要走量就成,经过辽商会馆几次商议,差点订到一钱银子的超低价,能卖上两钱,已经是超赚了。
当然这些,老成是不可能知道了,在赵老板乐呵呵的挥手告别中,他是坐在拉满布匹的马车上,拉着沉甸甸的箱子,那张大嘴扯的跟蛤蟆嘴差不多了,恨不得把后槽牙都给露出来。弄得路上那些东江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都赶紧躲开,还以为他是神经病,真是丢尽了京师人民的颜面。
不过走着走着,一阵叮叮咣咣的打铁声又是穿了来,扭头一看,挨着布铺子的,铁铺子也是扎堆一条街,正好看到一家门口挂着一大圈大铁锅,心里高兴,老成随口吆喝着问道。
“老哥,你这铁锅多少银子一口啊”
那是一股子河南喂儿,一边打着铁,一边这满脸大胡子,大冬天还穿这个围裙光着膀子的大师傅随口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