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前线,刘宗敏,郝摇旗,袁宗第,刘体纯,李来亨等老闯军大将都在那里了,而且对峙在那儿的还有五十多万湖广,陕西的闯军主力。
虽然他们不见得有翻盘的能力,可一旦鱼死网破,也是一股不小的破坏力,尤其是江南这盘大棋,毛珏已经布局了如此之久,实在是容不得他们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时候毛珏也终于急急匆匆从杭州坐船赶回了徐州前沿,在那儿,他以皇帝的身份,向辽东的北方集团军,京师的首都军团紧急的发出了动员令,而直接处在边界线上的徐州军团更是早早的进行了集结,除了第二扬州兵团还盯在应天府以北,剩余能调集的五个兵团四万人是乘坐火车急促的西进。
九月初八,徐州军团以及为了对付南明而特意组建的北明长江水师的炮舰,也出现在了九江对岸的红石矶。
整个东亚最强悍的三股势力主力,汇聚在了一起,隔江相望着。
徐州军团主要想对付的是刘宗敏大军,防止他发狂的回师破坏,或者闯军忽然崩溃,漫山遍野的乱军对地方造成毁灭性打击,不过长江水师的出现,造成震撼最大的,却是守在鄱阳湖另一端的南明九江水师,守湖大军
这一年多以来,在复社与史可法的共同努力下,这支九江水师其实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去年仅仅有的一条炮舰,还是荷兰人送来的金鹿号,一年多时间,增加到了如今五条,而且原本散漫的南明北府军,也有了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首先剔除空饷,裁汰掉军中老弱与无赖,再从江南流民中征募壮丁入伍,如今史可法手里实打实能战的,是有了七万大军。
而且在荷兰人的帮助下新建枪炮作坊,装备上也照比两年前有了飞一般的提升,全军装备四万多杆更先进些的荷兰火枪,大小火炮二百多门,还不算舰船上的二百四十多门火炮。
史可法是从来未有的感觉到自己如此兵精粮足,甚至这些天,他已经计划向鄱阳湖以西的大顺军,发动试探性反攻了。
然而,这个时候,北明军来了,让他的一切努力竟然变得如此苍白。
望远镜中,吨位火力不次于金鹿号的主力战舰,北明长江水师足足有二十条,剩余小吨位的炮舰运输舰更是不知道有多少,趁着天晴,打开晾晒的炮舱中,一门门火炮闪着透人心脾的寒芒。
岸边,整齐的军鼓声中,那曾经让史可法绝望的北明步兵团又是走着整齐的步伐,犹如波浪那样推着大炮出现在江边大营,他们排山倒海的攻势,哪怕如今都是史可法午夜中的梦魇。
现在这一切老大学士恐惧的东西,又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眼帘中。
脑门上,汗珠子犹如小溪那样滚滚流下,在九江总督袁继咸,参军事陈子龙,总兵曹参蒋舟等一系列九江军头头脑脑们愕然地眼神中,史可法是猛地将湿漉漉的望远镜放了下来,扶着膝盖,剧烈的喘息着,挨着近的陈子龙甚至感觉到了他一瞬间老了十来岁那样。
“督师”
听着部下有些惊愕有些慌张的呼唤声,可算,史可法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了神来,再一次举起望远镜,他却是猛地观望向了对面同样变得人声鼎沸的大顺军军营,急促的吼叫道。
“马上派人渡湖,去侦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外”
声音都颤抖了下,咬着牙,史可法又是急躁的嘶吼起来。
“八百里加急就言,倾巢之风刮起来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厚黑
鄱阳湖前线已经是三国对峙,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可此时的应天明皇宫中,却还是一副歌舞升平。
肉山一样歪在皇座上,用肥硕的胳膊支撑着硕大的脑袋,弘光皇帝朱由崧那张油光发亮的脸却是洋溢着一股子得意的笑脸。
这次还不止皇帝,左右两列,文官们从东林魁首钱谦益,吕大器,姜曰广,高弘图到已经成死地的副社首领张溥张采,勋臣们则是从保国公朱国弼,魏国公徐增烈到最底下的伯子们,一个个也都是兴高采烈,脸上浮现着笑容与一股子高高在上的自矜。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安南,占城,暹罗,南掌,高棉,再后来缅甸,最后甚至与大明断绝联系已经八十年之久的木梆土司都派遣使者到了南京,朝贡大明,大哥的威风也得靠着小弟众多来衬托出来,如今的应天城似乎恢复了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那盛况,每天都有外邦人士朝贡而来,热闹非凡。
这不正说明各位先生治国有方,当今皇帝也是圣主,中央天朝四夷宾服,大家都是面上有光啊
只不过这么多人中,唯有鸿胪寺卿,也就是大明外交部长黄瞻文笑不出来,这个天启年间的老进士老脸止不住发绿,嘴角亦是神经质那样时不时抽搐着,人人都往前挤,唯有他是活生生的向后缩了一个身位,缩在了众人的身后。一边听着太监唱礼,一边他还时不时张望向站在人前,新晋入阁的大学士张溥的背影。
可张溥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却是不住地向下压着,话也随着他的手噎在喉咙里,黄瞻文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汗珠子不住地顺着他额头流淌下来。
外交部长的沉默之下,一个个头上包着带角头巾的番邦使节先后进来,用礼部教导的五体投地模式年糕一样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念诵着自己本族语言的国书,然后将礼物呈上,上面弘光帝也是龙颜大悦,肥厚的巴掌一挥。
“赏”
就跟模特走台那样,中南七国十几个部族三十多个使节先后在勤政殿参拜一遍,旋即龙颜大悦的朱由崧又是在乾清宫摆下国宴,宴请这些远道而来的番邦使节。
那种仿照大唐时候的盛大宴席华丽的在皇宫大内招展了开,公卿三列分坐两旁,一人一案,席地跪坐,那些使节则是被请到最中间,直面着皇帝列席,穿着绫罗绸缎的靓丽宫女在丝竹悠扬的曲目中甩着长袖跳着采桑舞,更有太监捧着美味佳肴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递上,这宴会规矩少,公卿百官是纵情的把酒言欢。
这不过这会儿,黄瞻文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眼神偷偷瞄着那些隔着几个桌子,尚且彼此张望,满含杀气的眼神中直冒火星子的使节,他干脆急促的离了席,告罪的钻到了张溥的身边。
这是没法搪塞了,张溥也无可奈何的干脆举着酒转了一圈:“亲事,黄大人等不及了,告罪告罪”
最近张溥要娶黄瞻文的小女儿做妾,朝中不少人都知晓。一丁点儿也看不出势不两立,剑拔弩张的痕迹,风流教主钱谦益是大笑着抱了抱拳头。
“张大人自去,莫叫老丈人等急了,哈哈”
打趣声中,张溥拥着黄瞻文,小心翼翼的又从宴席后面绕了出去,不过文人的虚伪却是展露无遗,这头张溥才刚走,那头刚刚还跟着一副笑脸的王洽脸色却是迅速阴沉了下来,悻悻然的在那儿嘀咕着。
“这就着急捧一个后生的臭脚了,真不知道某公怎么学的礼义廉耻,这样人也配位列朝堂”
跟着一大圈儿老东林,就跟怨妇听到有价值的八卦那样,是应和着点着头,是不是还传来了低声的嘲笑声。
不过黄瞻文是没心思去管这些了,刚出了殿门,他已经急不可耐的抱拳重重一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