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天还没黑就说起梦话来了”
你果然还是不愿意说,不管是真心还是欺骗,你一次也不愿意说出来。
叶安歌低头不语,神色哀伤,慕容焕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叶安歌身后,微微弯身,将头靠在她的颈窝中,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出话来:“真的好舍不得放你走啊”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沙哑,不同往常,叶安歌身子僵直,竟是忘了推开他,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地道:“那就命令我,不要我走,让我像攸宁一样,一心一意地跟在您身边。”
慕容焕忽然起身,离开叶安歌的些许,道:“又说孩子气的话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哪儿还有你我回头的路”
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安歌都没有做声,只是眼眶有些湿润,她想一定是外头的风太大了,吹了沙子迷了眼睛,这才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这时,门外一个声音轻轻唤道:“王爷”
听得出来这是邵晟元的声音,于是慕容焕回答道:“知道了。”
慕容焕朝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折返回来,将手放在叶安歌的肩头用力摁了摁,然后,他说:“我走了。”
叶安歌满眼是泪,偏偏不愿回过头去,从面前的铜镜里凝视着门口那道挺拔俊美的人影,镜中的那人脸上的千年不变的笑容,从不给机会让人窥探到他的真心。
三日后。
楚博衍在朝堂上与文武百官议定诸多国事后,忽然开口道:“朕有一事,欲先昭示众位爱卿之后,再行昭告天下。
朕有一位红颜知己,尚在民间,年前朕受刺客袭击,流落荒野之时,曾受此人救命之恩,并与她许下了白头之诺,而今朕已归朝多时,欲履行当日诺言,将此人迎去宫中。”
这番话楚博衍说得很是缓慢,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而且结尾时并没有“诸位爱卿意下如何”之类的话,听得文武百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猜不透这位主子心里的想法。
自皇上回宫后,对当时遇难的经历只字未提,这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劳什子的救命恩人
这时,楚博衍对旁边轻轻挥了挥手,便有议事公公将叶安歌的户籍身份昭示百官。
正如楚博衍之前所料,底下众臣在见到叶安歌的身份时一片哗然
“皇上,青楼女子入宫伴君,这种事情自开国以来乃是前所未有,怎么可以昭告天下”
“皇上若是觉得此人应当受赏,赐她良田百亩,金银珠宝也就够了,不必要迎入宫中啊皇上”
“就算皇上曾与那女子许下白头之约,那也只是情势所迫,皇上不必挂在心上,况且这旭间的做法难登大雅之堂,万望皇上三思后行。”
“这青楼女子定是使了什么鬼魅手段,才将皇上迷惑,若是此人进了宫,必定是要上天降罚,祸端丛生啊,臣为了我朝江山百姓,愿为吾皇斩杀妖孽,永绝后患。”
文武百官众口一词,声声反对的景象原在楚博衍意料之中,但他们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甚至将叶安歌当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便有续恼起来,更有甚者居然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要斩杀她的话,更是惹得楚博衍心下大怒,更要拍案而起,好好教训教训这群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这时忽然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与所有人的论调恰恰相反
“怀化将军这番话,是要让皇上做那不忠不诚不仁不义的泼皮无赖吗”
站在右手边第一列的官员缓缓转身,正是慕容焕。
慕容焕这番话说得如此之重,就连楚博衍也不由侧目,而慕容焕朝着楚博衍深深鞠了一躬,恭声道:“皇上,臣方才的话所有不妥之处,还请皇上恕臣妄言之罪。”
楚博衍微微颔首,道:“爱卿但说无妨。”
慕容焕又躬了躬身,这才缓缓直起腰来,他看着楚博衍投过来饱含期待的目光,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心中默默对自己道
慕容焕,你记住,是你亲手将她送进宫里的
而后,他一展官服,拳头也自然而然地舒展开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身后那些不满嘲弄的眼光,高声道:“皇上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这名女子在皇上遭遇刺杀劫难时,救驾于前,于皇上有救命之恩,她能有此番壮举,便是对皇上忠,对天下忠。
她随皇上落难,再不知皇上真实身份时,亦悉心照料,百般体贴,这一份诚然善心,便连老天见了也要夸赞,怀化将军却口口声声以妖孽称之,不愿承认此人的善举,是否过于不诚
众位大人皆言此女身份低微,可不予理睬,而诸位看不上的女子,吾皇贵为天子尚且以礼待之,实在不知是诸位心胸太过狭窄,还是吾皇至仁至义
再来,皇上对她感念她忠诚仁义,故许下白头之约,就算这是民间做法,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当今圣上。吾皇言而有信,愿以天子之尊迎娶此人,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既然忠诚仁义之事,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偏要皇上做那不忠不诚,不仁不义之事”
第109章 朕不想再离开
慕容焕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直把文武百官都说得哑口无言,但个个都是愤怒难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就是不愿意松口。
龙椅上的楚博衍冷着一张脸,威严摄人的目光扫过底下的每一个人,半晌后才缓缓道:“朕意已决,今日同诸卿提及此事,只是不愿意看见这道旨意下了,事也办成了,你们心下怨恨又来朕耳边念叨聒噪个不停,叫朕听你们那些自以为公正的谏言。”
楚博衍的声音不大,却充满着不可一世的倨傲与威严。
“朕已拟旨,即刻迎夕颜入宫,封常在,正六品,封号为安。”
这时,一个文官扑倒在地上,以头扣地,涕泗横流,道:“皇上,万万不可此举不合祖制,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若皇上仍要一意孤行,老臣只能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以死相逼
楚博衍冷笑着站起身来,一副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在偌大的朝堂内回荡,“孙宣正若是想死,朕绝不拦着,孙宣正府中之人朕会按制给予抚恤,宣正意下如何”
“这”方才铿锵有力反对的文臣突然支吾起来,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死,他也没料到楚博衍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大话都已放出去了,现在还真是骑虎难下。
楚博衍冷冷睨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那个骨气去死,“诸位爱卿也不要用祖制来压着朕,百年之后朕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会变成祖制,要立规改矩的,便从今日开始吧。”
方才出了孙宣正寻死觅活,皇上冷眼旁观之事,现下哪里还敢有人多说个“不”字,纷纷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慕容焕望着甩袖而去的楚博衍,脸上慢慢溢出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微笑来:哪怕寒了老臣的心,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也要迎她进宫
这样很好。
等到所有人都认为你不过也是一个荒淫无道,昏聩无能的君主时,这天下,就不再姓楚了
慕容焕满意地看着周围悲愤交加的百官,掸掸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准备退朝,而这时,去路却被人给拦住了。
“庄将军”
庄澜越脸色苍白如纸,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似乎有难以言喻的大事,慕容焕自然明白他为何前来,于是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随即笑道:“不知庄澜越拦住本王的去路,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