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他不会让给这一群人。
那是王爷的。
就算他对他全部辜负,他也不会就此罢手。
季高拢了拢单薄的外衫,向后退了一步,他的人手将襄阳王的人紧紧围在了圈里,只听噗的一声,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沈仲元将剑一下穿透邓车的前胸,拔出剑,季高皱了皱眉,下一刻带着血的剑就已经贴到了他的脖子上:“季爷,还请放王爷一条生路。”
邓车觉得从血液里有冰冷慢慢渗透,下意识的抓紧了沈仲元的衣角,没有温度的指甲将布都抓破,沈仲元笑了一声,挟持着季高半蹲下身子,“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对邓兄弟你说一句谢谢了。”
话音刚落,邓车死不瞑目,手掌紧紧攥着沈仲元的衣摆,沈仲元行动不便,眼也不眨,挥剑一下砍断了邓车的手,众人便只看见了他衣服上挂着的血淋淋的手。
季高闭上眼睛,“没想到我季高聪明一世,自以为天下人都入了我的局,却还是栽到了你的手里,小诸葛。”
“你就算在这里杀了我,丁谓的人也还是会杀入宫中,这皇位,赵家注定坐不了了。”
襄阳王听到丁谓的名字,不觉有点耳熟,仔细回想马上想起了这人的身份,眼里一瞬间神色流转,手扶在白玉堂肩上笑道:“丁谓?季高,丁谓是太后的人,你也是知道的。他虽一心想要造反,可却是完全向着太后的,他想让太后称帝,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爱慕太后多年,年轻时也与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季高,是你被耍了。太后根本无意称帝,如果你真是把最后的赌注压在了他身上,你便已经输了。”
季高手心顿时冒了不少汗出来,眼皮霍的一跳,有一片雪花黏在了他的睫毛上,“是么?我输了?”
而此时的开封境内,丁谓按照原先的计划攻入了京都,展昭已经离京,京中无人能拦得住他的部队,他带着一干将士气势汹汹的闯入了宫中,却没想到太后在丫鬟的围绕下梳洗完毕,装束妥当,面容依旧如他多年前第一次见她那般年轻美丽。
太后在养心堂内备下了上好的毛尖茶,是丁谓最爱喝的,令下人泡上,滚烫的水浇在纤纤的细嫩绿叶上,刺啦一声响,香气白雾一同蒸腾起来。
“丁谓,你我有多久未曾见过了?”
丁谓大半张脸都在朦朦的白雾里,感慨的笑了一声,“很久了,久到我都老了,太后依旧年轻焕发,不改容颜。”
太后此时指尖刚触到茶杯,热气透过杯壁灼上她的指尖,竟烫得她一抖,“你忘了当初答应过我的话了。”
“没有。”丁谓微眯了眼睛,表情愈发的看不真切,“多年来我的心一如当初,从未变过,只是看你过得不好,对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如此劳神,我舍不得。”
“你对他如此好,不过是为了他爹,可你越是这样,我非圣人,自然是要嫉妒痛恨的。”
太后紧紧盯着丁谓,却从他身上看不出半分端倪,口上不经意的喝着茶,“那你这次便是铁了心要让我称帝了?”
四周将士早已准备好了,似乎有没有丁谓的一句话,都是要行动的,像是捕猎的鹰,只待时机一到,便迫不及待的俯冲而下,恭恭敬敬的将猎物呈到丁谓面前。
丁谓笑了一声,“若你愿意与我远走高飞,这皇位,随便他们罢。”
“大胆!”太后一拍桌案,将士们瞬间拔出了刀,步步往太后这边紧逼。
“你要掳哀家走不成?!哀家可是堂堂太后!”
“那又如何?”丁谓放下手里的茶杯,光可鉴人的被壁映着他威严年迈的面庞,“我已没有时间再等你下去了。”
太后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杯身火烧火燎,她却浑然不觉,手微松,杯子便斜斜的滚倒在桌上颤颤滚动。
京都内外的精兵太少,实在抵不住丁谓这一大批假装成匈奴的将士,且他的人常年在边关,见过的血都比皇城护卫多,太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茶杯依旧颤巍巍的在桌上滚动,琥珀色清香四溢的茶水淋淋漓漓在桌上蜿蜒,然后细细的流成一条线,淌到地上,滚烫的在空气中冒出了氤氲的白气。
砰的一声,茶杯碎了。
丁月华瞧准了时机,就在将士准备围上太后时,她便从梁上一跃而下,狠狠的活动了一下因为在梁上蹲得太久而发麻的腿。
太后花容失色,忙往丫鬟身后躲了一下,颤声道:“你……你是?”
丁月华回头嫣然一笑,“松江府雄关总兵之女,丁月华。”
“你便是……益儿喜欢的那个女子?!”
两人正说着,将士们已经一拥而上,牢牢将丁月华堵死在墙角。
丁月华冷哼一声,莲步一旋,猛地举剑飞身踏在了柱子上,一个回身翻刺,带起血花一片,鲜血飞溅,养心堂内瞬间人吼不断,混乱无比。
这里只有她一个会武功的人,大部分精兵都在赵祯那边抵死守着,太后这边倒没有多少护卫,丁月华也是因为担心太后出事赵祯难过,所以才事先便在养心堂蹲守着。
这个夜晚太黑了,冬日已经没了金灿灿的艳丽的太阳,日落西山后便更加寒冷起来,然而丁月华的心却像长了毛一般狂野起来,这一战终于来了,所有人都在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赵家的江山而拼命。她虽没了当赵家媳妇的机会,却仍有责任为这大宋洒一点血。
她在喉咙的深处呻yin出一声,然后感到一股兴奋的情感涌动上来,把她淹没。
丁月华杀红了眼,小小的个子隐没在城墙般密不透风的人堆里,太后看得一颗心高高揪起,正在胶着时,丁谓见部下们如此不中用,干脆拔出了剑,亲自上阵。
太后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小心!”
丁月华将心底的恐惧和苦涩通通吞入腹中,强行擦了把满是鲜血的俏脸,有些颤抖的握着剑不断横劈竖砍,当丁谓最重的一击朝她袭来时,她举剑一挡,浑身力气都被这一击砍得击溃,剑都横飞出去。
她知道她可能快死了,只是在这样生死的关头里,她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是她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益儿时他念的那句:
袅娜少女羞,岁月不知愁。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中午码字码到一半停电了,一直停到今早才来电。
还好word可以自动保存,免去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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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