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费伦泽说完,又看了看哈利,他的眼睛像淡淡的蓝宝石:“哦。”他突然感叹着,仔细地打量哈利几下,“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孩子,就像天上奇妙的星空一样。”
哈利瞪大了眼睛。突然,从空地另一边又传来了更多的马蹄声。罗南和贝恩从树丛中冲了出来,腹胁处剧烈地起伏着,汗珠淋漓。
谢天谢地!哈利庆幸着这个话题被打断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不敢出现在马人面前了。
“费伦泽!”贝恩问道,“你在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遇到不该出现在森林里东西了。”费伦泽淡淡地说。
“你没说什么吧?”贝恩一下子变得气冲冲的,“你知道的,我们不能向人类透露星象的预言。”
“别紧张,贝恩。”费伦泽白金色的发尾被风吹动,“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我只是担心你。”贝恩刨了刨土,说,“我们是发过誓的,绝对不能违抗天意。”
“不用我说,贝恩。”费伦泽甩动着银色的马尾,“霍格沃茨的校长必然会知道是谁杀死了独角兽,是谁咽下独角兽的血等候着长生不老的魔药,又是谁蛰伏在淤泥中等候——”
“费伦泽!”贝恩的怒吼打断了费伦泽的话。
但是费伦泽没有理会愤怒的贝恩,他看向海格,而海格的脸色就如同这夜色一般黑:“我从未想过——”他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告诉你的学生事情的重要性。”尽管贝恩一直瞪着费伦泽,但他还是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以前命运星辰就曾被人误解过,即使马人也免不了失误,我希望这次也是这样。”
“可以了,费伦泽,你说的够多了。”罗南轻柔地说,“森林里藏着许多秘密,巫师的脑袋里也藏着很多秘密,他们会明白的。”
哈利猛地看向罗南,眼里满是惊愕,但是罗南眨动着温润的大眼睛,又说了一句:“今晚的火星很明亮啊。”
“这句话我今天已经听了太多次了。”海格咕哝道。
“你猜他的意思是我们的脑袋里有很多知识吗?”赫敏小声问纳威。她显然只注意到了罗南前半句话。
回程的路漫长而无趣,海格一直沉默着,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默默地在树林间穿行,许久没有说话。哈利本以为海格不愿意告诉他们有关独角兽血液的事情。然而,就在他们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树丛,远方可以看到一小片温暖的灯光的时候,海格却突然开口了。
“你们知道独角兽的血可以做什么用吗?”海格问出这个问题的本意好像并不是想要他们回答,因为他自己就回答了,“你们怎么会知道,在课上你们只会用到它的角和尾巴毛。”
德拉科眨动了一下灰色的眼睛,他的唇紧抿着。
“杀死一只独角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海格组织着语言,“它们拥有强大的魔法,但是却又纯洁无助,独角兽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具有强大的魔法力量,但是只有血液具有,具有延续生命的能力……哪怕你只剩一口气。”他的大胡子抖动着,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但我从未听说过有谁靠独角兽的血液延续生命——这就是一个禁术,从来没有巫师敢去尝试——只要喝了独角兽的血整个人就跟活着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现在出了一个这样的丧心病狂的人?”哈利说,“按照费伦泽的说法,这个人还会得到另一种完全没有副作用的延续生命的魔药?这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赫敏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看了一眼纳威。
纳威脸色苍白,但他笃定地点点头。
“好了,这不是你们这些孩子应该担心的问题。”海格粗声粗气地说,“不论伏地魔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伏地魔?”赫敏更惊恐了,“可是他不是死了吗?纳威明明——”
海格看起来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但是他还是对赫敏说了这一句,“大家都说他死了,但是我认为伏地魔身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性了,所以也就不可能去死……但你们还是相信他死了比较好。”
德拉科猛地攥紧了双拳。
森林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吵闹,一阵风吹过,每一片树叶都沙沙作响,几只大鸟扑棱出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出了很远。
海格说完话又点了点他沉重无比的脑袋:“别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谨慎地反复叮嘱着,“你们回到霍格沃茨不要和任何人谈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记住了,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想,我会把这件事请告诉邓布利多——你们好好准备考试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们操心。”
等到确认所有人都点头答应了之后,海格才迈开大步带着他们朝霍格沃茨走去。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在大厅互道再见和晚安。
午夜与凌晨的交汇时间,通往斯莱特林的地下走廊显得阴冷而深长。哈利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觉得这一夜发生的最好的事情莫过于迎来了周末,他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懒觉。
不过,在睡觉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趁热解决的事情。哈利想了想德拉科自从听到伏地魔名字之后不对劲的表现,已经顾不上先在脑袋里措辞让他说的话变得稍微合理一点了。
哈利偷偷用余光看了德拉科一眼,发现情况可能比他想像的还要糟——德拉科微微低着头,脊背也不像之前没下楼梯时那样挺直。
“海格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只是个猜测不是吗?”哈利艰难地说,“整个魔法界都知道神秘人已经死了,所以——”
“没有。”德拉科依然低着头,冷冰冰地说,“他没有死,或者说不算是完全死了。所有食死徒家庭,不管是忠实的还是随风倒的都不敢简单地相信伏地魔已经死了,因为没有人能承担猜测错误的后果。”哈利开始觉得德拉科口中那个“随风倒”很值得思考,但是当他听到“伏地魔”这个词从德拉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真的觉得之前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黑魔王”和“神秘人”以及“伏地魔”之间隐藏的意义并不只是恐惧,而是一种立场。哈利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你不知道马尔福家里有多少可以送我们一家人在阿兹卡班呆烂掉的黑魔法器具(的确,我只知道你父亲在博金博克那里卖掉了还不到一半。哈利在心里想),你也不知道我父亲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也不知道。”德拉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尽管他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哈利,你不知道我父母经历过怎样的恐惧,即使是在小天狼星劝服他们改变阵营之后。纯血统拥护者并不代表杀人狂魔啊!”
哈利沉默了。
十一岁德拉科所了解和接触过的黑暗远超过他年龄所能承受的,或许就这是马尔福家的家教?
尽管心里有些东西已经崩塌的不像样子了,但是哈利还是用他找球手的反应能力在第一时间抱住了德拉科。“你的身体很僵硬,你在发抖……”哈利仰起头贴在德拉科的耳边说,“德拉科,你好像和这空气一样冷。”
在这个拥抱持续第五秒的时候,德拉科终于展开双臂环抱住了哈利,他的拥抱很用力,就好像一个快要冻死的人拥抱住漫长黑夜里唯一的温暖,就像是想借助这个拥抱把身体里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