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含蓄。
沈翎瞄见随意堆放在院角的太湖石,不由走近一看,甚为震惊。他暗道搬运太湖石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光是方才前厅那一座两丈高的大石头已是惊人,哪里晓得这里还堆了这么多,像是堆垃圾一般。
“真是铺张。”沈翎拾起块边角石料子,随手一丢。
“啊”
“我去砸到人了”沈翎心头一惊,话说今天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把谁谁砸出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想低调也不能了。
矮松后边拐出个人影,借着远处的灯火,瞧见他一身雪缎,腰间那颗鎏金香球更是不凡之物。他捂着脑袋,朝沈翎看来。
沈翎自认倒霉,一脸关切地凑上去,发觉此人比他高半个头,眉宇间气度不凡:“这位公子,可有伤到这天色昏暗”
“不妨,不妨。”此人一手作嘘声状,似乎比沈翎还紧张,“莫要声张。”
“若是伤到,可得唤大夫来瞧瞧。”看他一副怕事模样,沈翎就放心了。
“不必”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可不想惹麻烦。”
这一句,让沈翎彻底安了心,料想这人大概也是拼爹失败的货色。
此人揉了揉痛处,若无其事地挺起腰板:“快开宴了,走吧。”
沈翎见他如此客气,便自顾自地不客气起来,大步迈出去,走到他前边。可刚走没两步,眼前蓦地蹦出几个黑衣人,单膝跪在身前。
“六殿下,柴参知后院失火,唤众宾客尽速离府。”黑衣人语速极快。
“失火”被称为六殿下的白衣公子,悠悠望天,“哟,还真有火星。”
沈翎顿觉脚心钻进一股寒流原来这人怕麻烦,不是怕自己麻烦,而是怕他沈翎惹上麻烦。
雪缎白衣鎏金球早该猜到的。六殿下乐渊
沈翎急忙跪倒在地:“沈翎参见六殿下,请六殿下恕罪”
乐渊低眉瞧他一眼:“哦,沈公的二公子。平身吧。”
拿石头砸了六皇子,沈翎哪敢起身
乐渊倒是不以为然,从他身侧绕过:“替我问候沈公。”
、第004章 强迫报恩
没与柴廷正面交锋,本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沈翎半点也喜悦不起来。浑浑噩噩出了柴府,浑浑噩噩让阿福扶上车驾,半晌也没缓过神。
方才六皇子说什么来着问候老爹这确定不是嘲讽么到时候该怎么说说他亲手拿石头砸了六皇子
破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沈翎觉得,改天得去相国寺添点香油钱。
大街上积雪未化,行车有些颠簸,车里悬着的灯笼,摇得晃眼。
沈翎屈膝窝在车舆里,面前的紫檀木案上,是阿福为他备下的安神茶。喉咙发干,他伸手过去,揭开白瓷碗盖。
啪嗒上空落下的液体,在茶水里迅速蕴开,飞溅出的水珠,淋在他手背上。
沈翎骤然回神,瞠目一看,是血
“谁”警觉来得太晚,沈翎刚喊出声,尾音便抑回咽喉。颈项森森发寒,他不用去看,便知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想活就别说话。”本该是威胁的语调,却被这人说得万般轻松,好似一句玩乐。
鼻尖漫上一股似曾相识的臭气,扰得沈翎几欲作呕,他直觉听过这个声音,一时之间又惊得想不出一二。
这人的声音稳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他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入茶碗。
他一手扼住沈翎双臂,不付吹灰之力。
且不论此人如何无声无息藏了这么久,此刻的沈翎深深后悔没有认真习武。父亲是武将出身,兄长亦是武艺超群,唯独他,把有限的青春投入无限的吃喝玩乐,一无是处。
难闻的气味渐渐缓和,嗅觉灵敏的沈翎闻到一抹淡淡的硝石气息,他脑门一震:“柴府的火,是你放的”
颈项边的手依旧沉稳,他说:“你看见了”
“我闻出来的。”沈翎自觉身为沈家子孙,坐以待毙只会污了祖宗颜面,虽然他从不在意那些个牌位,然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走吧,我不会说的。”
“你不会说什么”听他的声音,显然是笑了。
“你放火的事。柴廷那个人,连我都不敢惹。”沈翎察觉他吐息平稳,便接着说,“我也是好心,我是昭国公府二公子,等会儿马车一停,一群人围上来,你得不到好处,不如现在就走,我当是不知道。”
“就沈恪那些家将,我会怕”话音傲慢且嚣张,却是令人无以辩驳。
沈翎暗暗吃惊,很快认定这人是自我安慰。沈府家将比宫廷禁军更为精锐,这人真是大言不惭。
“你不信”他首先开口。
“我信。只不过你伤了不是”沈翎吞了吞口水,“我想,你挟持我也是为了保平安,我可以保你平安,作为交换,你放我。”
他迟迟没有回应,沈翎认定他在犹豫:“以昭国公之力,保下一人,还是挺容易的。”
许久,他还是没回应,沈翎的身体已经发僵,生怕稍稍一动就被抹脖子。
沉默冗长,沈翎终是压抑不住:“喂,给点意见啊喂”
这时,马车滚过一块石头,车身猛地一震,车内两人一道往后倒去。
“二少爷,没事吧雪太厚,看不清路。”阿福的声音在帐外。
“我没事,没事。”沈翎刚想呼救,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银光寥落,落在沈翎手边。他往脖子摸摸,放心地支着一个坚硬物什坐起身,掌心感到一阵起伏。他侧目看去,手正摁着那人胸膛,他呼吸局促。
方才一阵摇晃,车里的灯笼熄了一盏,余一盏摇晃晃地照着他泊泊出血的胸口。
沈翎忽然对他心生敬佩,分明伤得深重,握匕首的手竟是分毫不抖。蓦然回神,他急急扑上去:“喂别死在我车里啊”
沈家公子窝藏纵火犯已是大罪,窝藏的还是烧了柴家的纵火犯,那可真是天大的血霉
那人缓缓睁眼,语气较刚才略显虚弱:“别晃,我躺会儿就好。”
沈翎已沾了一手鲜血:“身上都开一个窟窿了,躺会儿会死好么”忽地撞上他的眼神,沈翎顿时手心冒汗,“原来是你。”
这气味,这声音,这眼神根本就是那天在绛花楼救下他的流浪汉
“你是故意的。”沈翎恍然大悟,这厮上他的车驾,完全是阴谋。
“给你报恩的机会。”那人呼出一口气,顺带一口血,像是呛着,却不咳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