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馨其实一直没睡,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哪怕又困又累,只要闭上眼,闪现在她脑海的尽是婚礼场上的录像,休息室听到的,还有季老爷带着怜悯和讽刺以及藐视的话语,一遍遍的重复着,回荡着
痛苦煎熬中,隐约感觉有人进来了,不是容笙,对方脚步有些重,但放得很轻,生怕吵到她一样,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
对方没出声,有明显的烟味传来,带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猜出来人是谁,唐馨放在薄被下面的手,猛地握紧,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叹息,那么重,那么的放松,好像他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到了这会才松下来一样。
唐馨的心在收紧,有百般滋味在蔓延。
嗡嗡
手机震动声一响,立马被关机,随即若有若无的声音应该是指尖接触手机屏幕发出的,床的右侧也微微一沉,是他坐下了。
很近的距离,手背是他粗粝的指腹擦过,麻麻的。像暖流。
唐馨暗暗吸了口气,强忍着泪水落下的冲动,没睁眼,继续装着熟睡的样子,任凭床前的男人拉着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抚摸她的手指。
有人说,左手无名指距离心脏最近,这会他的十指都集中在这里,是一枚微凉的指环套了进来。
唐馨的心,瞬间五味杂品的不能自己:那应该是一枚戒指。
套在距离她心脏最近的无名指上。
眼框里的泪再止不住,缓缓落下,为了不让季南风发现,她故意装成烦躁的样子,甩了下左手,戒指滚落,不知去了何方。
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深情的眼眸。
又有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般,谁都没有开口,唯有窗外的车,嗖嗖的来,嗖嗖去的,不知驶向何方。
半晌,季南风开了口,“我知道,你没睡”
乍靠近时,他以为她在睡。
其实没有。
细听下来,她的呼吸明显不匀。
“在为录像的事,生气”季南风高大挺拔的身影半跪在床前,修长有力的手臂几乎跨越了整张床,才勉强够到远在床体边缘处的女人。
“那种时候,我站出来承认是最好的方式”
他在解释,她没有言语。
“你应该不会相信,那是我录的吧”寂静的套房里,他的声音在回荡。
她依旧没有只言片语。
只是,她相信的是,那不是他做的。
就因为这样,她的心才会一扎扎的疼。
身后方,又传来属于他的嗓音,好听又令她眷恋不已,“宝宝,我知道,在婚礼上发生那样的事,让你受委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跟我回家吧”
闻言,她紧握的手,硬硬的指甲扎进掌心,生生的疼,却不及她心底之痛的一角,家这个字,也让她置身于暖流之间。
唐馨咬唇,狠心道,“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不会,现在不会,明天不会,以后都不会,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你赶紧滚”
音刚落,肩膀一疼,下秒,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卷进怀,“不可能,唐馨,我不许,你也不能走,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
“你怎样”只开了壁灯的套房里,她面无表情的抬头,“囚禁我软禁我”
季南风眉头紧紧拧起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唐馨继续保持着冷漠的样子。“不然呢一个月的时间,你打算用什么方式来和我撇清关系对我强制让我伤心难过然后再让我发生什么意外”
她摸着小腹在笑,“撇清关系的时候,这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抬头,她迎上他,依旧在笑。
凄美的笑容疼了谁的心,伤了谁的眼
她清丽的女声在响,“一个月后,刚好三个月,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怎么利用她,又要再怎么利用我”
听到这里,季南风明白了,之前在婚礼场地的休息室中,不止有他和季老爷,还有她。
是那种只能听声,不能看到真实发生了什么的位置。
季南风回想了一下,猜到她那个时候,应该躲在屏风后面,“唐馨,我”
他刚开口,她就捂着耳朵,情绪看上去很是激动,“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要听,也不想知道,你走,容笙,容笙”
唐馨在用一种难看的丑态愤怒抓狂,甚至不可理喻的吼着。
顾忌到她有孕,季南风不敢再惹她不快,只能起身,拉开门本想叫容笙过来,谁知道一开门就见容笙站在门口,冲唐馨所在的方向喊:“阿馨,我在,在这里呢”
这一刻的容笙,是干练的,更是洒脱的。她推开季南风,直奔大床那,拉住唐馨,紧紧抱住,“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我一直会陪你的”
“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更不要再见到他”唐馨语速很快的说道。
“好好,你不要激动,我现在就带你离开”容笙转身收拾东西,意外和季南风的视线撞在一起,这一双好看的眼眸啊。
果然如唐馨所说的那样,漆黑,摄人,也危险。
教人猜不到他的真情或假意。
容笙道,“季先生,后面日子还很长,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季南风不说话。颀长的身影就倚在玄关处的橱柜旁,眼帘是半垂着,似看着哪里又似不看哪里的,余光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一个叫唐馨的女人。
这个女人真狠,从下床到行至沙发,再经过玄关,别说看他,哪怕余光都没给他一个,就这样面无表情的不发一言的走出套房。
一口气进了电梯后,唐馨眉宇间有忧郁,悲伤和伤心在展现。
叮
电梯门合拢。
容笙拿外套罩在她身上。
很快,来到停车场,原本扎胎的私家车已经修好。
上车后,容笙握着方向盘,借着调头。余光撇了眼楼层高处某个露台那里的身影,腾出左手来,按开装在口袋里的手机。
“阿馨,你有事瞒我”在容笙眼里,她所认识的唐馨,不止是幼师专业的素养,更多是她向来温和的性子,不是真有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像刚才那样抓狂的举动。
之前和陆惊鸿聊天时,也有提到季北城婚礼上录像的事。
当着所有人的面,季南风承认那是他录的,以夫妻情趣录的,这个借口,或许其他人会相信,但她相信唐馨是不信的。
“你们还有其他原因”
闻言。唐馨掩面,深吸了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生气,是悲伤,只是我生气的是我自己的存在。悲伤的是他的两难。”
唐馨长长舒了口气,“和我在一起,他很难;因为我的存在,他是两难的,虽然我和季老爷真正的正面冲突并不多,但私底下,季老爷一定给了他什么压力。”
“他有压力他两难那你呢”容笙握紧方向盘,忿忿道,“既然季老爷给你气受,你就该让他明白,让他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话都不是真心,傻了吧唧的,你以为那是为了他好没了他的保护,现在的你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你懂不懂”
“我的深渊,总比他的深渊要强”这话,唐馨回得不假思索,没有任何迟疑
容笙丢了个大白眼过去,“傻,真傻,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都不知道留两分给我,你自己就那么确定,他不是真的在利用你”
“除我这个人,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对他。她深信无比。
容笙用一种不能救的眼神望着唐馨,腾出左手,把刚才的录音发给季南风,对唐馨撇嘴道,“姐带你去吃好吃的,走,不过得你买单”
买单这句,跟着录音,一起发给了季南风。
季南风收到录音,点开听完后,瞬觉容笙简直就是神助,好贴心的盟友,继而踹了陆惊鸿一脚,“五一你们医院放假吗”
“不放啊”陆惊鸿不知道是坑,“放什么放,越放假人越多,哪里来的假”
“那好,既然如此,你就给你们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送点礼物表示表示就胸针吧”季南风果断的给陆惊鸿安排好,并指明必须到海棠珠宝购买
陆惊鸿一听,又可以跟容笙扯上关系,还不用他掏钱,当即表示由他负责采购,以至于许久之后,容笙道内幕,陆大爷很拽的说:我太太是买胸针送的
接到季南风的电话,白沫一刻都没有闲着。
除了查清录像是谁指使的之外,她还在寻找那位钟点工,哪怕那位钟点工自认为走得神秘,还是不会逃过警方的眼睛。
找到她时,已经晚上九点。
白沫当即联系了季南风。
听完季南风的安排,白沫对钟点工说,“念在你以前照顾丸子还算尽力的份上,季总给你一次自首的机会,你走吧,我现在不会强制你什么”
这位钟点工,是近四十岁的大姐,一听白沫不会强抓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跑出很久之后,见白沫果真没有追上来,立刻拦车,“回宁市,快点”
出租车很快行驶起来。
躲在暗处的白沫也随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