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听出太后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景佑帝怒目圆睁,差点咬碎满口牙齿。
他不说话,太后也不逼问,皇后和怡敏贵妃沉默的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好半晌,他才沉声开口,“母后与儿臣所想,不谋而合”
景佑帝说得极慢,一字一顿,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
太后却似浑然未觉,依旧和蔼的笑着,不复方才的咄咄逼人,“近来宫中冷清了不少,皇后着手为皇帝选秀吧。”
“儿臣遵旨。”
“门第家世倒在其次,重要是模样要好。”
“是。”
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后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
是景佑帝阴郁非常的一张脸,眸光幽暗,令人生寒。
永宁宫
被宫女抬进永宁宫的那一刻,楚千凝便睁开了眼睛。
摸了摸流至下颚处的“鲜血”,她无所谓的笑笑,看得旁边服侍的宫女一时出了神。
太医为她把了脉,所言不过“妄动肝火,余毒未清”那些废话。
单看他进殿来朝她眨了眨眼,楚千凝便心知这人必是鹰袂假扮的。
至于真的
不知也是他们的人,还是被安置在了何处。
太后回宫的时候,鹰袂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听到殿门口有宫女请安的声音响起,楚千凝起身下榻,神色恭敬的跪在地上,“臣女谢太后救命之恩,结草衔环,必当图报。”
“起来吧。”太后挥了挥手,金色的护甲闪动着冷冽的寒光,“是你外祖母进宫来求哀家,哀家才不辞辛劳走这一趟。”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您。”
“其实不必我去,我瞧你也游刃有余。”而且,就算她不去,皇后和贵妃也坐不住。
“帝王之心最是难测,臣女不敢赌。”
的确,她猜到了景佑帝今日不会将她如何。
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
既然有完之策,那她自然要用,否则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岂非要后悔一辈子。
“小小年纪,想的倒是明白”轻轻叹了一句,太后忽然笑道,“你娘亲倒不似你这般有主意,每每进宫都唯唯诺诺的躲在你外祖母身后,想想,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见太后目露追忆之色,楚千凝没有出言打扰,安静的候在一边。
片刻之后,太后忽然问她,“你怎知哀家一定能救你”
“臣女不知。”
“那你让你外祖母进宫来求哀家”太后继续追问,明显不相信她说的话。
“此事并非臣女所为,许是外祖母放心不下,是以才叨扰您。”外祖母应当不会将自己所言告诉太后。
这件事,她绝对不能承认
世人以为景佑帝对太后言听计从是出于孝道,实则不然。
他如此恭谨,不是因为孝顺,而是由于畏惧。
东夷国的兵权分为左翼军和右翼军,共有两块虎符,由天子一人掌管。
但自从先帝驾崩,太后垂帘听政,这两块虎符便都被她握在手中,直到景佑帝正式加冕为王,她才给出了其中一块虎符。
另外一块,至今还被她留在手里。
这一点,无人得知。
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则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凤君撷就是得到了太后手中的兵权才以“清君侧”为名起兵。
所以,她不能承认是自己让外祖母进宫来求太后。
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怀疑,自己知道兵权这件事。
那时
就麻烦了。
太后紧紧盯着楚千凝那张脸,她虽什么都未说,却莫名带来一股威压,“哀家与你外祖母交情匪浅,何谈叨扰。”
“臣女在府中时,也偶尔听她老人家说起您。”
“说哀家什么”
“外祖母说,您巾帼不让须眉,当年令多少女儿家艳羡不已。”这话虽有恭维之嫌,却的确是楚千凝心中所想。
闻言,太后先是一怔,而后无奈笑道,“艳羡不过是不知其中艰辛罢了”
回过神来,见楚千凝目露探究的望着自己,她挥了挥手,随意叹道,“唉,让你听哀家在此感叹,想必无聊紧了,你且去吧,改日再与你外祖母一起进宫。”
“臣女告退。”
朝太后俯身施了一礼,楚千凝转身出了永宁宫。
由小太监引着一路往宫外走出,方才行至宫门口,她便看见一道青衣卓然而立,眼覆白绫,遥遥朝向她这边。
、第117章 云安郡主
看到黎阡陌的那一瞬,楚千凝的眼眶莫名一热。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何,总之就从心里涌现出无限的委屈,对景佑帝的厌恶和恐惧由来已久,似梦魇般如影随行。
方才她一直在极力压抑,哪怕见到太后,到了永宁宫,她的心防都未卸下。
直到这一刻
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落了地。
她知道他看得见自己,是以想扬唇朝他笑笑,可方才勾起的唇角却忽然凝滞,她猛地俯下身开始呕吐,似是要将胆汁都吐出来。
见状,旁边的小太监有些嫌弃的将头扭向另一侧。
眨眼之间,却见一道青色身影快速闪过。
倾身将楚千凝拥进怀中,黎阡陌的大掌紧紧贴在她的背上,一股股热流顺着四肢渐渐温暖身。
她已经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尽了,却还是止不住的干呕。
脸色异常苍白,唇瓣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揪住了黎阡陌的袖管。
此时此刻的楚千凝,脆弱无助到了极致。
两人相识以来,黎阡陌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心头火起,他环着她的手便不断收紧,内心深处的那只野兽似是要咆哮而出,他极力压抑着,抱起她快步走向马车。
身体忽然腾空,楚千凝下意识搂住他,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
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她不自觉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心间的那股厌恶感方才散了些。
那座皇宫、那些佛像、宫中的那位帝王,五一不令她厌恶作呕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路上,黎阡陌却并未放开她,反而越抱越紧。
“黎阡陌”她轻轻唤了他一声,余光瞥见裙裾上的污秽,恐会弄脏了他的衣袍便挣扎着要退出他的怀抱。
他没应声,只是倒了茶给她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