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跪在陆子琛旁边的陆伯瑜心里就是一突,生怕他父皇临到死了又突然变卦,将皇位传给老六,于是他暗中推了推跪在自己身前,头上顶着“皇太孙“名头的嫡长子。
小朋友不过丁点大,但长相讨喜嘴巴又甜,他颇有眼色的膝行几步往前挪了挪,软软糯糯的叫了声“皇爷爷。ot乌溜溜的大眼睛噙着泪珠,欲落不落的分外招人疼。
仲康帝往日对这个小孙子也说不上有多喜欢,只不过得用的儿子死的死,贬的贬,为了堵住那些整天上折子求储君的大臣的嘴,这才不得不挑了一个没有什么威胁性又还算过得去眼的小孙子。眼下,他都快要死了,还管那些个大臣怎么看做什么,只管随着自己的心意挑选继承人就好。
他一一从在场所有人脸上看过去,似乎各个都是孝子孝女,但所有的悲伤纯善又都仿佛只是一层薄薄的面具,面具之下真是的脸,恐怕都带着算计和迫不及待,仲康帝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他这一生跟他的父皇一样从未将任何子女放进过眼里,到头来自然也不被其他人放在心上。
唯独这个弟弟,是真的爱着他吧
可是,这个位置无论给谁,都不能给长歌想起曾经父皇母后对幼弟的偏心和关爱,想起那张早已经毁尸灭迹的传位昭书,他瞬间就扭曲了面孔,为什么同样是父皇母后生的,自己却连幼弟万分之一的关爱都分不到
到了地下,他一定要曾经的父母看看,大金在他手中依旧能国富民强甚至他走了,这个位置永远也别想留给长歌
想做摄政王也好,只要他不能人道,就永远别想真正的登上皇位
陆长歌手骨被突然暴起的仲康帝捏的骨头咯吱作响,但他依旧恍若未觉一般任由对方握着。
父皇,您别有事啊,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女儿怎么活“陆飞鸢紧紧的抱着已经长得虎头虎脑的儿子,哭的很惨 ,却又极为克制的捂着口鼻以免太过吵闹,她脂粉未施,额头上青筋暴起,眼泪根本来不及擦拭已经打湿了腮边的长发和 胸前的衣服,狼狈的不堪入目。
但就是这般狼狈,才叫仲康帝真真起了怜惜之意,他突然又从外孙脸上看到了曾经惊才绝绝的三儿子陆子珺的影子。
摇摆不定的内心突然就定了下来,这皇位就留给老六吧,好歹是嫡子,日后等他走了也能多多看顾着惊鸿他们母子,终究是疼爱了许多年的嫡长女,曾经老六造反也不过是年轻人意气之争,他被封为太子,却不得重用,始终被长歌压一头,不甘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就有意将陆子琛重新招回来,否则也不会点柳始兴做状元为他铺路造势的仲康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借着回光返照的势头吩咐:“将诏书拿过来。
那个诏书早已经完成了大半,如今只差一个继承人名字就可以生效了。
跪在地上装乖卖惨的陆子琛终究是得偿所愿了,若非丬眼下情况不太合适,他几乎要跳起来欢呼高声吟唱了,此时跪越发低了些,以免叫人看到脸上几乎要藏不住的喜意,就连肩膀都因为巨大的兴奋而颤抖起来,但落在仲康帝眼里,这绝对是在哭。
陆伯瑜看着仲康帝的眼神锁定陆子琛,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又是陆惊鸿,这该死的女人他眼下焦急的不行,恨不得把那个诏书抢过来按住仲康帝的头将上面填上自己的名字。他推了推身侧的陆飞鸢和身前的儿子,期望这一大小能有陆惊鸿的战斗力,把仲康帝重新拉回来。可偏偏这两个,往日一个比一个会撒娇嘴甜,怎么到了这当头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已经做父亲的人了,仍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父皇,您也心疼心疼儿子呀。ot他这些年为这个位子付出了多少,眼看临门一脚了,竟叫别人截了胡,如何甘心况且,他与陆子琛早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旦对方做了皇帝,恐怕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选新帝不仅仅事关社稷国祚,更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的,有几个是真正的纯臣,他们十有八九都与各位皇室宗亲有着盘根错节的裙带或亲缘关系,此时,陆伯瑜的岳丈,也就是吏部尚书罗松第一个站岀来,一把鼻涕把泪的哭诉这些年自己如何鞠躬尽瘁、君臣之谊如何深厚的,反正就算不能让仲康帝将关注点从陆子琛身上拉过来,也要使劲儿拖反正观仲康帝面色,指不定下一秒就咽气了呢一旦传位诏书未填上名字,这皇帝就是皇太孙的随后,以罗宋为首的大皇子党派立马齐声支援。
陆子琛外祖父当年在朝中是比如今的罗宋还要根深叶茂的大人物,就算被打压龟缩了一段时间,又岂是毫无根基当下,立马跳出来与罗宋他们吵了起来,丝毫未曾理会随时都要嗝屁的老皇帝心里作何感想。
仲康帝气得当即呕了一口血,却只能“呼哧呼哧ot的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陆长歌神情冷厉,低喝了声:“都闭嘴
方才还吵成一团的两方人马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尊大佛杵着呢,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不吭声了,还争什么争,只要他老人家不乐意,就算有传位诏书在手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陆长歌趴在仲康帝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仲康帝眼神蓦地瞪大,随即木木的点了点头,随后陆长歌叫了声“进来吧。”
只见一身材高挑面容极其俊美的男青年推开厚重的殿门,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踱步上前,及至人群最前列,才面色肃然
的跪下磕了一个头:“不孝子陆怀瑾拜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年因为一个番邦公主,父子俩反目成仇,陆怀瑾被剥夺身份远远的流放,可这些年过去了,当年那点事儿现在看来竟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是自己膝下最最优秀的儿子之一,今年的流放不仅未曾将他的傲骨抽去,反倒打磨的愈发沉稳庄重 ,眼下又在自己即将离去的时候出现,这是老天在怜我,送我一个好儿子回来
争吵不休的大臣们因为二皇子的回归让了步,这个皇子当年的确优秀,更何况就算他曾经养在贵妃膝下,但终归未曾与任何皇子们结仇,如果他当了皇帝,也未尝不可。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成王认可的,这条因素占了九成九戌时三刻,一阵阵钟声从皇城内传来,响彻天际。仲康帝,薨。
本来以为借此机会就算不会自己称帝,也会扶持曾经的九皇子一一陆长乐继位的成王竟真的毫无反意,不仅将部分不安
于室的势力狠狠打击了一番,还亲自为本来以为无甚根基的二皇子造势,将自己经营了许多年的势力拱手让人,自己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解甲归田。
才二十四岁就解甲归田的亲王,难道是在警告他们这些七老八十却仍旧端坐高位的老家伙们顿时,自觉领会了成王殿下意思的许多朝臣们便纷纷递上辞呈,新一轮的朝堂大换血就此开始。
三月十四,新帝继位,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普天同庆的时刻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