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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素袍商人,比划了一下身高,然后又比划了一下圆,“那胳膊,恁么粗,一尺多”
“这是人还是畜生”
“畜生。”那商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是畜生,出来收厘金的畜生。辣块妈妈的,我那白马湖的乡党,住安宜县南东莞镇的,偷摸了一船货。被那些畜生查了出来,当场打了个半死,罚了二百多贯。”
“二百多――”
“你当这就算了我那乡党家里,还被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写了四个字逃金可耻,听说依新制法度,要挂半年。”
“”
一时间,津湖关口的商人聚集地,竟是鸦雀无声,好些人半晌没回过劲来。
等平复了心情,这才又是一连串的“辣块妈妈不开花”“皇帝儿子不孝”“狗皇帝穷酸”等等骂娘的话。
然而不管怎么骂娘,让他们偷偷藏匿货物,却也是不敢。无它,那帮收“厘金”的来了
“我的娘咧还真是畜生啊。”
眼见着一帮高头大马的巨汉,拎着刀枪棍棒到了津湖关卡。衣衫前面有个“金”字,后面有个“钱”字,简直是光明正大无比霸气。
砰
“好胆量知道俺姓钱的在这里,还敢遮遮掩掩自以为得计这是甚么这是咸鱼”
有个操着会稽口音的精瘦汉子,从船舱中钻了出来,拎着一筐咸鱼,冷笑一声,放在船头。
那南方商人脸色一变,但还是颇有胆量地挤出一个笑脸:“小人捎带些许咸鱼,正是要拿去洛阳发卖”
“乖孙,你奶公我在杭州厮混时,你还在撒尿拌泥玩呢。”
这精瘦汉子一脚踹翻那筐咸鱼,一层咸鱼散落,露出下面白花花的一层盐。这些盐无比雪白,乃是上等货色,非富贵人家消费不起。
再仔细一看,这些盐竟然压的严严实实,份量着实不轻。
“谁家腌制咸鱼,是五条咸鱼百斤雪花盐的”
说罢,这汉子抓起一把雪白盐巴,狞笑着走向那商人。等他走的近了,才让人晓得这汉子身材极为长大,比那商人足足高了一个头。
只见他猛地伸出左手,将拿商人嘴巴捏住,右手的那把盐,瞬间塞了进去:“给俺吃下去些许咸鱼上的盐花,你这狗东西也不妨事吧吃――”
那商人双脚提腾,却竟然抵不住那汉子一只手。只看见那精赤的上臂,肌肉一条条宛若蛇身,成丝成条,充满了无尽的力气。
“住手――”
运河上,一条漕运衙门的官船到了跟前,船头有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远远地吼道,“便是有罪,也不能如此折辱。钱大使还需注意朝廷脸面”
砰
那官员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杆标枪投了过去,稳稳地扎穿了漕运衙门官船的甲板,直接把那官员的话,生生打断。
“你是甚么东西,敢来俺这里聒噪。漕运司吃了熊胆还是豹子心,没看到俺们旗号吗”
姓钱的精瘦汉子说完,手一挥,“去,把那漕船沉了,还有那碎嘴的夯货,衣服扒了,示众。”
“是,大使”
周遭商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这帮收“厘金”的虎豹豺狼,宛若一群疯狗,驾船直接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漕运衙门的人全部被扔到了河里。又听几声呼号,那官船居然真的被凿沉。
“莫非,真要扒了津湖大使的衣袍”
滋啦
“士可杀不可”
津湖大使悲愤欲绝,却哪里是虎豹豺狼的对手,这群巨汉三下五除二,就将他剥成了光猪,还特意撕了一块布,把那津湖大使的嘴给塞住。
等做完了这一切,姓钱的才冲周围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谁敢作反,就是这般下场――”
第八十六章 铁面方能无私
“漕金校尉怎么不叫摸金校尉呢”
“姓钱的可不止在南运河,还时常去扬子江、淮水,你当淮阴那里没有鸡飞狗跳可他到底是厘金大使,还不受诸部统属,见州县主官不拜。为何不正是因为他是皇命内臣”
“那他要是阉上一刀,岂不是立刻就成了内府大总管”
“你有种在姓钱的面前说一句试试”
江湖风波恶,人间行路难。李董到底也只是收点“保护费”,“小商小贩”哪里敢造次,背地里骂一句“皇帝老儿”难伺候,那就差不多了。真要让他们学巨野县的那帮废物窝囊废,还不如死了算了,还省得祸害家小。
说来也是好玩,这新设的天长镇,原本不过是扬州统军府的一个团府兵驻扎。结果现在一口气弄了三个衙门在此,且一个比一个横,一个比一个能打。
早先漕运司衙门掌控万千舟船,堪称帝国油水中的油水,肥差中的肥差,连长孙无忌都找门生故吏运作了亲族前往,还夹带了几个长孙皇后看重的人家。结果一眨眼,李皇帝一把杀猪尖刀,三下五除二,把这些个自以为躺着数钱的笨蛋,全部捅了个干净。
因为“厘金”收的爽,李皇帝甚至连巨野县沦陷也不管了。任由侯君集去折腾,反正这世界上,哪里有他一合之敌
“太尉,还烦劳太尉疏通疏通,小的见过钱老爷之后,还有后报”
来的是个楚州大户,也是姓钱,跟“厘金大使”钱谷乃是同出一脉,往上数四代,都是会稽钱氏。
这钱氏当年也是巨富,有个小支,还曾跟张德的死鬼老爹张公义“斗富”,杭州城内挥金如土,搞的双方一地鸡毛,最后结仇不说,更是耗上两代人。到张德前往长安,张公谨从定远郡公摇身一变,这才让钱氏崩盘。
只是这钱谷,却和江阴张氏没甚来去,钱谷其父钱献在隋朝时是殿中将军,体貌惊人身材长大。又因“南人北官”,介于“南北交流”的“基本国策”,武德年时虽然没有受重用,但钱献的长子钱粱,却是为数不多,在武德年就以“南方人”的身份,在最高学府摸鱼的“普通子弟”。
而钱粱,就是钱谷的大兄,文化人的圈子里,人送“元修识字”的称号。元修是钱粱的字,识字是因为钱粱和某条江南土狗一样,曾经是“祥瑞级”的“神童”。
至于在长安居行不易的钱氏如何跟李董攀上关系,又如何冲破内府的重重考核,坐上皇帝“钱袋子中的金袋子”部门一把手,这就不得而知。
眼下钱谷正是春风得意,办事嚣张跋扈,手段极尽变化,不可一世到了极点。不过却也没奈何,这厮当真是按章办事,竟是全然指摘不出他的错处。
哪怕将漕运司衙门的津湖关口大使剥成了光猪示众,那也是因为那厮涉嫌“诽谤内廷”,按照贞观律,那当然是屁的罪也没有。但作为皇帝鹰犬,内府精英,江湖是一个论坛,而他钱谷,是一个可以“自由心证”的管理员
“呵。你当我家大使,是一般州县堂官不成慢说大使不收你这点财货,就说是要收的,你这点够么”
作为一个门卫,原本对李十一郎来说,是非常憋屈的。毕竟,他原先在左右屯营当差,是“万骑”的一员,武功高强杀人如麻,三十岁之前外放混个旅帅都是小意思。扔西军,最多两年,凭他的本事,做个校尉还不是手拿把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