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夫子榻前,和夫子说说,这光怪陆离的物事,到底有个甚么用场。”
“好啊。”
曹宪头靠着软枕,闭着眼睛,笑着道,“到那一天,老夫残躯就烧个干净,埋到扬州老家去。真要是有来世,老夫还要投胎扬州城,天一亮,便去吃和武汉这里一样的烫干丝。老夫爱吃肉,最好再来点火腿丝,想必味道肯定好。要是有黄酒,那就更好了。”
正如曹宪说的那样,年纪大了,要么睡不着,要么渴睡。
说着说着,老夫子竟然就轻微地打鼾,张德见状,将他丝被稍稍地拉起,到门外见到李善,道:“夫子睡了,记得煤炉上放一壶水。下回不要再弄红烧肉了,实在是馋嘴,做个面粉多的肉圆糊弄糊弄,他嘴里就三五颗老牙,还能吃个甚么味道出来。”
“是。我记下了。”
李善行礼之后,微微点头。
离开之后,张德回望着曹宪的家宅,突然感慨地对跟着过来的张亨张利道:“瞧见没这老夫子,好人。”
还用你说么
张亨张利对望一眼,都觉得好像自己智商被侮辱了。
然而老张心中却很佩服老夫子,这是个见惯了战乱厮杀血流漂橹的老人家,一辈子的梦想,大约就是田园之乐。只是他的学问,却又成了另外一些人用来引发战乱掀起厮杀再次血流漂橹的武器。
他不喜欢程处弼,但是,程处弼拿起他的学问当作武器去杀人,他同意了。
第四十七章 良心
呸
嘴里的杨梅核吐了出来,手里的鲸皮伞甩了甩雨水,张德踩着泡钉皮靴,在泥泞中一脚一个坑前进着。
身后不远处,陷入泥坑的马车正被人努力想要拖拽出来,蓑衣湿了一片,卫士们也是满脸的郁闷。
“雨季到了啊。”
将手中的杨梅篮子递过去,幕僚们分别拿了一颗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远处的工地。
“观察,沿江各县都通知到了。武汉录事司现在是江夏和武昌两头跑,运了一批工人去了武昌,机子还在安装。”
“编织袋要管够,临时征发的民夫都到位了”
“到了,划了片区,一里设一队,一队十人。现在有五百队。”
“麻绳、铁索、煤渣呢”
“还在加班,汉阳钢铁厂三月里过来的铁索,有七成到了江夏。现在民船都被征发了,汛期禁渔禁航,眼下也只有巴蜀苏杭的丝船还在跑。”
“这雨,他娘的下个没完他娘的”
叫骂了几声,老张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江堤上的水面,一的浪头跟跑马也似,朝着东边疯狂卷动。
瞧着浪花不大,可稍微孱弱一点甚至没有压舱的大船,也是瞬间倾复。用来固堤防波的芦苇荡,在这光景,也没了用场。
“怕就怕樊口决堤。”
幕僚们忧心忡忡地说道。
“樊口决个屁若遇大潮,只保江汉,不及其余”
张德都懒得跟他们解释,樊港镇那地界,就算全部淹了又怎样不管对朝廷还是对武汉录事司来说,那损失九牛之一毛。
但要是汉阳和江夏淹了一个,别说张德,收钱收到手抽筋的长孙无忌都要杀人。
“荆州、岳州那边怎么说”
“江陵那边来人,说是若有大潮,就在公安县泄洪。”
“”
老张顿时愣住了。
卧槽原来公安县人民群众在这年月就开始被泄洪啊。
真自古以来说多了都是泪。
和武汉录事司不同,荆州是保江陵县,让下游的公安县、石首县去死。而汉阳县和江夏县,因为自来人口也不算稠密,偶有被淹,倒也没太大损失。
再一个,这地界当年跟萧氏不清不楚的,破烂点也没啥。
可现在是不同了,好几十万人在这里讨生活。巴蜀丝绸前往苏州的运输承包商又在这里,对于长孙皇后来说,蜀丝出口的收益,那绝对不能突然就断了。
而李道宗作为仅剩拿得出手的宗室,封地又是江夏,哪能说淹就淹。
“荆江口过来,江水由南向北有个地界,乃是云梦泽的残余。眼下叫做马骨湖,就在蒲圻县江对岸。”
“那是复州地界”
“归监利县管,贴着夏水。”
老张一琢磨,嘀咕了一声:“妈的,反正唐朝就开始给公安人民送甘露了,老子一不做二不休,也来个洪湖水啊浪打浪。”
“观察”
幕僚们一看某条江南土狗的眼珠子又开始转,顿时觉得酸臭的主意味道又飘了出来。以前总瞧见突厥、契丹、高句丽等奴工苦逼的不要不要,心说这要不是烂了心肝脾肺肾的,能干这种事
“张利。”
“下走在。”
“马骨湖有多少人家”
“不多,三五百户的光景。”
“带人过去,跟监利县打个招呼,这些人牵汉阳去。”
“观察这不太方便吧。丁口计算,乃是政绩,这不是坏了监利县令的好处再一个,马骨湖鱼虾丰富,越是雨季,收成越好,这等地界,怕是不愿意随便牵”
“给监利县令递个条子,就用江汉观察使的名义,就说愿意在夏水之畔,修个甚么碾米磨面作坊。你就直接问他,有没有甚么亲戚是愿意出来风餐露宿劳苦操持的。就那穷地方,刮地皮一年也刮不了几个钱,送他一桩物业,还不能塞住他的嘴”
“那马骨湖湖畔的住户呢”
“老子给他们汉阳户口”
“观察英明”
张利一听,顿时服了,汉阳城的户口,这得砸多少钱进去就说这城内的小学,想要进去囫囵一圈,你没有坊间的两间进出宅子,那就压根送不了束修,就算凑了点猪肉银钱,人先生也未必收你呢。
平白弄个落魄户子弟进来,这不是拉低了教学能手的社会层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