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再是收了儿女,不敢说世代为奴,一夜赤贫都算是好命。
如今勋贵多要前往洛阳,留在长安最大的两个人,一个出不得禁苑,另外一个爱好种地,于是曾经的环长安“无人区”,立刻改头换面,顿时又现了人烟。如今的“无人区”,显然是跑去洛阳去了。
多出了田地,想要让长安城少年去种,纵使有愿意的,却也是少数。“城乡”二字,自古以来就代表着“高低”。千几百年之后耳熟能详的“城乡二元”,其本质和政策无关,更多的还是自古以来的惯性。
纵使砸进去金山银海,“城乡”二字,在普遍价值之中,依然是前者“贵”后者“贱”,偶有另类,也多是在富贵之乡鱼米之乡,鲜有窝藏在山沟村寨之中的。
于是明明长安城需要劳力去开垦,却偏偏得不到劳力补充,除了此刻务农便是“雇农”之外,更多的还是城中“贵人”再去操持“贱业”,实在是丢人。
饶是明明有东宫表率,但时人也只是看个储君耕地的热闹,真个轮到自己,那是恨不得换个三代“良家”的身份,好去东宫做个护卫,最不济,牵马总归是会的。
人心欲望也好,社会价值也罢,总之,各种各样的因素聚集在一起,使得长安城提供不了恁多的岗位去让长安少年磨砺一番。
实在是长安城现在最大的行当,居然是“物流业”,不拘是“顺丰号”“凯申物流”“西秦物流”,都云集长安。除了能够将丝路货物集中长安,然后发往京城洛阳之外,出口丝路的天下财货,也多是在这里集中,然后才开启了漫长的“丝绸之路”。
全国最大的驼队就在这里旬日往返敦煌,什么行当趁钱,什么行当歹命,百姓人家纵使不动脑子,眼睛还是长了的。
关中自来血性,慢说春秋战国,只说隋唐交替之时,长安当街杀人之游侠,也是屡禁不止。
因“私斗”而发配四方者不计其数,多有在边疆建功立业之辈。
有鉴于此,朝廷也是对于“故都”“旧都”的体面,相当的在意。毕竟,太皇、储君都还在那里,若是长安城一片动荡,脸面何在
适逢其会之下,“红衣主教”阿罗本得了御封“忠君爱国持节教化宣威仁德”大主教,“弘文阁”立刻借此机会,宣扬“建功立业”“忠君爱国”的好处,还把程处弼拿了出来做榜样。
言必称长安青壮抵临西域,必受程将军调教,将来得成强军,功业如探囊取物。
然后又说“河中蛮夷”猖狂无端,屡犯疆土,杀害戍卒,“四海之内皆兄弟”,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家兄弟被“河中蛮夷”屠戮,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兵部号召“袍泽受难,河中报仇”;礼部表示“昔日耿恭,今时少年”;刑部开口“你他妈不去就是犯罪,有期徒刑五年”
当然这些对长安少年来说,都是放屁,什么都敌不过皇帝老子一句“朕看好你们哟”。
皇帝老子说“西域的天地大有可为,热血青年就是要战天斗地嘛”,“旧都”少年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觉得自己前去西域建功立业,那必须是皇命加身。
只是恰好同行的有一个番邦老和尚,还是个法力精纯道行高深的老和尚罢了。
原本历朝历代都是拿来开荒修堤的青壮,在贞观朝居然就被扔到了西域河中。实在是有些田地,皇帝老子也不舍得给这帮人折腾。
自从庄园用上了八牛犁,皇帝老子是越来越不愿意往庄子里塞更多白吃皇粮的人形牲口。
只从生产效率来看,一个庄子用上八牛犁,抵得上千儿八百泥腿子的,而泥腿子要吃肉喝酒吃粮食,而牛闲下来只要吃草
噼里啪啦算盘一打,连狗都知道选谁。
于是李董宁肯把人送到西域,也不肯把他们赶到农村,实在是本益比差距太大。
人去了西域,好歹还算是“兵源”,兴许呆个三五十年的,一个人生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后代,五十年后还不是丁口丰沛,固若金汤
老张在感慨“红衣主教”阿罗本秀了一出“buff”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千古一帝”想要修炼出来,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玩的。
第三十七章 艳刀
“抗税”一事让南运河的漕运出现了大问题,若非海运和马队如今颇为成熟,加上洛阳诸仓积累丰富,换做前隋,早闹出大规模的民变,根本不至于现在还只是扯皮的状态。
钱谷的日子不好过,在扬州笑看风云的李奉诫把“钦定征税司”衙门的焦躁,全部都写在了给张德的信里。
可以这么说,此次“抗税”一开始的确是有人要搞钱谷,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在这时候出现了变数,衙门里是了个小吏。
甚至老张怀疑,这小吏搞不好还是钱谷弄死的,正好把事情闹得更大,到时候“抗税”的有理也变得没理。再大的委屈,你就能“杀官造反”了就算小吏不是官,那也是体制人员,代表朝廷。
杀体制里的人,你就是要“造反”,你就是要上天,上西天。
“先生,会不会又是一桩巨野县故事”
有人在李奉诫那里打问着,李奉诫摇摇头,笑道:“你瞧见楚州扬州的商贾日子难过了”
“这倒是没有,那几十个盐商还不是成日里开心,前头还来这里贡献了六百贯纸笔钱,着实阔气的很。”
“是了么,都是一群坏心肠的在斗法,我等坐看就是了。真要是闹大了,该平叛的平叛,该造反的造反,还能拦着谁不成”
“先生倒是恬然观景,可这光景南运河堵了一截,怕不是京城要闹出动荡来。”
“京城是随便动荡的么”
李奉诫又是笑了出来,“旧年洛阳盖了恁多仓,又不是摆设。百几十万张嘴,哪怕是人吃马嚼,洛阳三五月也吃不空。再者,洛阳东西南北都有弛道,如今京畿哪是别处,也就是武汉能较量一番交通。实在是饿着了,长安城的米粮,也就是半日就到了洛阳,饿着谁也不会饿着天子脚下啊。”
“对了先生,听说京畿多有皇庄稼穑令”
“皇庄用人自然是精干之辈,这些个稼穑令,都不是泛泛人物。江汉观察使府原先的首席文书,如今就是在洛阳操持农事。”
李奉诫说的是张乾,扬州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李奉诫这边的人,才晓得一些跟脚。然后也就是扬州老李那里,对武汉一直追踪式的跟进。
能够了解武汉俊才谁是谁,有什么本领擅长什么领域,这本身就是一种优势。如在李奉诫左右侍奉的这些年轻后生,瞧着十五六七岁,可门第都不算浅薄,横竖“xx郡xx堂”之后,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普通人家子弟想要到李奉诫跟前“求学”也好“奉承”也罢,难度都是不小。如今李奉诫做的是“玩弄文字”的勾当,仅这一项,就把大部分庶民子弟给干趴下。这些年因为某条江南土狗偷偷摸摸“挖帝国主义墙角”的缘故,原本掌控在世家豪族手中的教育权,总算是被抠搜了一点出来。
可即便如此,也就是提高一个“识字率”。指望这些个庶民子孙能够把文章做的花一样,还不如让他们去砍人,这还痛快点。
“雅俗之争”为什么闹的那般厉害,最后武汉这边还是借了曹老爷子的光,堪堪怼过去,大部分时候还不是武汉这边发力,而是江淮江南两地,那些个有钱没权的人家,或是有点小权的人家,好不容出个“识字”的,偏偏因为不会做文章不会写诗,于是一砖撂倒,实在是太过可惜,也让人不服气。
心有不平事,自然就奋力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