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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陆德明的陆氏,各堂口各分支各小支,都要靠自己去折腾。或许还能联合起来叫陆氏,但终究不再是个庞然大物。
“三郎。”
到了后间的虞昶看到了张大安,作为邹国公家的公子,张大安本身就很受关注。加上他还是江阴县令,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受着他的管,江东各路人马,给陆德明磕头上香的时候,多少都要跟张大安寒暄两句。
甭管认识不认识。
“兄长来了。”
行礼之后,虞昶便道,“找个房间碰麻将。”
灵堂左右的厢房,早来的人已经在那里搓着麻将,磕着豆子围观的宾客不少,相当的热闹。
也有女眷打牌,只是跟男人隔开,一半妇女都在忙着裁剪布头,布置灵堂需要的物事。
说话间,却见外头风风火火来了一票人马,张大安一看:“是李大哥来了。”
“兄长。”
披头散发一身宽敞棉袍的李奉诫到了跟前打了招呼之后,给陆德明磕头行礼上香,领了麻布之后,李奉诫跟虞昶打了一声招呼,旋即道,“怎地不搓个麻将”
“算你一个也才三个,三缺一,是随便拉个人”
“少待,我去叫哥哥过来。”
言罢,李奉诫转身到了外头,声音响亮,冲张德喊道,“哥哥,三缺一,来否”
张德正在迎送,听到李奉诫叫喊,扭头道:“就来。”
言罢,冲四方拱拱手,然后到了里间。
寻了张桌子,陆飞白让人把麻将牌送了过来,四人便凑在一起打麻将。
“哥哥甚时候回转”
“你来了,我便回武汉。”
“不等陆公下葬吗”
“先生遗言,只停三天,三天后下葬。”
陆德明活了一百岁,活够了,但是陆德明临死之前留下这个遗言的缘故,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死很久。
死都死了,何必浪费子孙时间。
更何况,天下闻名的杜如晦都能浪的飞起,他陆德明何必纠结形式。
走个过场,就差不多了。
“陆公当真神人。”
一声感慨,李奉诫便道,“扬州那里,学生多拜二人,一是曹夫子,这第二嘛,便是陆夫子。”
“缘何”
“曹夫子博闻强识见多识广,陆夫子天生神人过目不忘又极善阔论,有此二者才能,何等考试不过”
说着,李奉诫摸起一张牌,很是感慨,“此乃左右二位考神,拜了必过。东风。”
“考神”
虞昶微微一愣,“东风,如今扬州考试甚多”
“不拘科举,百业皆考。逢进必考啊谁叫扬州读书人多呢。那些槽商、盐商、海商,多是人丁兴旺家族,便是女郎,也能识文断字。老李为扬州长史,这教化一事,最是厉害的。西风碰南风。”
“奉诫是想让我给先生封神”
老张看着李奉诫,眼睛微微一眯。
李奉诫不会没头没脑突然来这么一句,只是封神这个事情,民间发起的难度极大,官方也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如今想要靠成就封圣,难度极大,皇帝皇后两人这么折腾,也不敢说死了之后还有圣人待遇。
但封神就不一样了,麦铁杖封神能够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没有当年的仁义之争,没有温彦博这个对手,没有张德雄厚的资金,没有“忠义社”方方面面遍布全国的关系,都很难成功。
铁杖庙、麦公祠,那是二十年的不间断投入,直到前几年,铁杖庙才有了一个朝廷编制,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
“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玩法。”
李奉诫淡然一笑,看着张德,“只看哥哥愿意不愿意就是了。”
第五章 忠孝后辈
有时候封神不过是“约定成俗”的事情,但能够拿官方牌照肯定要更好。两样综合起来,封什么样的神比较划算,大抵上就能画个圈。
老张比较中意的,是“城隍”。
“城隍”本意是护城河,如今苏州新修的环城长渠,就有一点扩大版本护城河的意思。因为和武汉一样,原先的苏州只是“小苏州”,但脱离了城郭之后,城市规模瞬间膨胀五倍十倍,就有的护城河,自然显得有点“小儿科”。
而这条新的“护城河”,就像是一个方块,把苏州几个地区都通过水网联系在了一起,增加的运力,足够让苏州吃上几十年的。
这种大型工程,没有本地名流掏钱出人,很难办成。而掏钱的就是陆德明,带头出人的也是陆氏。
于是原本还没有定夺的河道名称,因为陆德明的去世,因为张德的到来,苏州本地名流,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决定把这条人工河,命名为“陆公渠”。
各分段还有“德明河”“圆朗水”的别名,是不是真心实意不重要,但意义重大。
有了这个物质基础,把陆德明放在“城隍”位子上封王封公,难度就小得多。
只是出了司命司法之外,显然李奉诫考虑的还要更深一些。
别处城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功能,但在李奉诫的意思,就是苏州城隍还能帮你攒个考运。
“考神”得有“考神”的样子。
“除陆公之外,怕不是曹夫子也要算计其中”
虞昶有点羡慕的样子,论江湖地位,其实他老子虞世南也有这个资格。但是很可惜,他老子死得早不说,当年“忠义社”这群小狗的势力还不够,从中央到地方,连能够上台瞎嚷嚷的也没几个。
也就是现在,几十年积累,才有了跟贞观名臣扳手腕的底气。而这些底气,其中不小的来源,还是因为有大量的贞观名臣“反水”。
房谋杜断长孙尉迟有一个算一个。
“毕竟远离中枢之神人,仅此二者。”
李奉诫看着虞昶,很是平静地说着。悲切什么的,他懒得去装,纵使有,那也没有多么深刻。
到他们如今的身份,私底下没必要挂个面具行事。
“城隍”是有编制的,本身就是周官序列,但因为其神职的特殊性,是为数不多地方可以插手的意识形态领域。
简而言之,将来苏州的“城隍”或者武汉的“城隍”,能保佑你什么,能监察你什么,不是孔颖达褚遂良之流说了算,而是一手操办此事的人说了算。
假假的也算是半只脚踩在了“礼”的门槛上,意识形态领域的塑造,远比破坏困难的多。
武汉的狗群在“礼崩乐坏”上可以撒欢可以玩的出神入化,但要说重铸思想领域如何如何,也仅仅是在族群识别上打转转。
文明太早熟,社会太庞大,一条工科狗只能干瞪眼。
一百条还是只能干瞪眼,一万条依旧如是。
“曹夫子还能吃几块红烧肉,我等却在这里想着给他封个城隍,嘿”
说着说着,老张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