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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分节阅读 47(1 / 2)

d站在道旁看西洋景,由此还流传了“彼可取而代之”、“大丈夫当如是也”两句千古名言下来。

而此刻,几名江南士人就正站在百姓群中,腰杆挺得笔直,不象很多底层泥腿子似的躬腰曲背,还朝着队列行礼。他们毫无顾忌地指点着出行队列,品头论足,言辞甚不恭敬当然啦,都是北人所谓“鸟语”一般的吴音,反正官家人也大多听不懂。

其中一人就问了:“琅琊王盛排仪仗,不知欲往哪里去”可是朋友们跟他一样,全都是白身,这问题自然也没人能够回答得了,只是纷纷摇头:“北伧之事,谁能晓得。”随即又有人恨声道:“都怪顾彦先顾荣那老匹夫,勾引北伧南来,抢夺我等田地、房屋、饭食,是可忍”这个胆大的家伙话没说完,就被朋友捂住了嘴巴:“慎言北伧犹可说,南贼不可骂。”

顾荣他们都是江东土著,广有田产,是真正的大地主、地头蛇,而且听得懂咱们说话啊,你不要命啦,竟敢这么大声儿指责他

另一人手搭凉篷,看了半晌,突然叫道:“非止琅琊王,今日五王并出,此事可不简单哪”

移镇江南的,并不仅仅一个琅琊王司马睿而已,此外还有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汝南王司马佑和彭城王司马纮,故此后世就称之为“五马渡江”。

先前设问的士人不禁大惊小怪起来:“难道说他们想要落跑不成么”

不久前有消息传到建邺,说胡贼石勒亲率数十万精兵,屯扎在葛陂,欲图南侵而且这回的目标不是荆襄,正是咱们建邺。这前线打仗是胜是败,战报还没有传回来,就忽见五王欲待离城而去不会是吃了个大败仗,所以那些北伧坐不住了,打算落跑吧

有人顿足骂道:“我固言,何不使王江州王敦抵敌,而偏遣纪扬威纪瞻彼南人也,如何懂得打仗”众人纷纷应和,是嘛,打仗这种粗事就应该交给北伧嘛,咱们都是文弱而和平的南方人,天生就不该上战场啊

有人悄悄地就朝后缩,打算赶紧回家去收拾行装,一看情况不妙,咱们也赶紧落跑为是,别让贼徒杀进建邺,到时候北伧、南人,玉石俱焚就不妙了。好在还有头脑比较清醒的,安慰众人不必慌乱:“若北伧欲逃,或出南门往吴中去,或出东门往京口去,又何必西出”那不是迎着叛军而上吗五王哪有这胆子

可是随即就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或贼兵尚远,故欲自石头津乘舟,先西上再南遁,亦未可知也”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我家大业大,收拾起来比较麻烦

五王的队列出得西篱门,果然直奔石头津而去。

所谓石头津,因位于石头城下而得名。石头城据传始筑于战国时代的楚威王七年,其后毁弃,一直到孙权移镇至此,才在城西石头山上重筑,堞台密布,为的是扼守长江险要,拱护都城建业。

据说附近之山全都是土山,山上无石,而唯此山有石,故名石头山;山上建城,乃名石头城;那么山下的津渡,自然也就被叫做石头津了。

石头津附近与城内不同,不再许人围观,早有王府卫士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津渡团团包围了起来。五王的队列来至码头旁,便即停住,众人纷纷下了马车或者牛车不仅仅五位藩王,还包括了不少的王府属吏,以及北来官僚。

司马睿的心腹,甚至可以说是真正的建业城统治者王导王茂弘,以及才刚被人悄悄咒骂过的顾荣顾彦先,也赫然在列。

众人三五成群地扎堆,低声交谈。时候不大,忽听码头上有人高叫道:“来了”随即便见一条巨大的楼船自上游排波踏浪而来。无论藩王还是官僚,都赶紧整理衣冠、掸净浮尘,然后按身份高低列着队向前迎去。

楼船靠近码头,船帆收落,速度逐渐趋缓,随即慢慢地靠上了江岸。船上放下踏板来,就见一名锦衣侍儿扶着位满头珠翠的贵妇人,迈步踩上踏板,直向岸上行来。

琅琊王司马睿站立在队列之先,见到这贵妇人不禁是热泪盈眶啊,急忙小步趋前,然后一撩袍服,竟然拜倒在地,口称:“侄儿恭迎叔母”后面诸人见状也几乎全都拜倒,唯独鹤立鸡群着三个: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和汝南王司马佑。

这下船来的贵妇人,自然便是东海王司马越的王妃裴氏了。司马睿之所以跪接,是因为他比司马越要小着一辈儿,故此恭迎尊长。而西阳王他们仨则和司马越同辈,即便爵位较低如西阳王乃是新晋的县王,汝南王倒是比东海王更为尊贵的大藩那也没有跪着迎接嫂嫂或者弟妹的道理啊。

至于彭城王司马纮,他比司马睿还低一辈儿呢,自然当跪,而且称呼裴妃也是“叔祖母”。

裴妃见状,不禁吃惊,赶紧过来双手搀扶:“我不过一孀居妇人耳,大王何必行此大礼”

司马睿不敢沾婶婶的手,对方一虚搀,他也就趁势起了身,但腰仍然躬着,手仍然拢着:“族礼不可废也,叔母是长辈,孤自当跪迎都是孤无德无能,乃使叔母陷身险境”说着话眼泪真掉下来了,赶紧抬袖子去擦。

裴妃也不禁黯然,可是还必须强打精神,去跟其他几位藩王见礼,然后一抬手:“诸位请起。”司马纮、王导、顾荣等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随即裴妃就侧转身招呼:“文约,来此。”然后向司马睿介绍:“设无文约相救,我恐将埋骨胡营,再难与大王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