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因此列于诸将之上,名位仅次于陶侃等七名宰相。郭默这下子反倒踏实了,心说没实际兵权正好,不会受人主之忌,陶士行垂垂老矣,等他一退休或者干脆死了,我便有望成为宰相出将何如入相啊
然而这回陶侃才走,他就碰上这么一大难题
郭默于军略谋划尚有一日之长,对于物资筹集、调运等后勤工作则向来苦手,唯任杨清。如今攻取并州的计划还没草拟完,就因为拓跋南侵而被迫搁置,河北战局又由祖逖负全责,不受枢密省的遥控,导致整个部门工作重点倾斜,全都落在物资统筹上了,则在主官出外的情况下,他这个副职又怎么可能做甩手掌柜呢
一连数日,忙得郭默是食不知味,卧难安寝,不但眼圈儿黑了,整个人都连累带急,明显瘦下去一圈儿。他心说这事儿若是办砸了,我又不是天子旧部,很可能失宠甚至于受责罚啊,宰相的前景怕是要泡汤还不如先请求外放,避过这阵风头呢。陛下您若是不放心我,那就给个营督当也成啊反正我原本在大河上下游击的时候,所部兵马就很少超过一万。
裴该抚慰他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留侯之功也,朕寄望于卿甚殷,何言出外”转过脸去问杨清,说统筹粮草的工作主要由你负责啊,怎么会使得上官如此操劳,而且心累呢
杨清急忙辩解道:“臣岂敢不专任其劳然而郭枢副忧心于王事,不敢稍有懈怠,近日季节更换,又感风寒,乃至于此”郭默那是因为最近身体不好,所以瞧上去才比我憔悴些,其实我也有卖力做事,也很劳乏的呀
随即又为自己分辩道:“其实若祖元帅上奏枢密省之兵员数确实,前日供输之粮,亦可再用月余,足可支应河北战事,以待河运畅通。然却屡番催促运粮,云将难以支撑,臣实不解其意”
且说祖逖往攻三台,三台守将乃是石勒起家十八骑之一的大将王阳,此外郭敖复失林虑,也逃来相依,两军会合,有万余众。
所谓“三台”,乃是当年曹操平袁绍后迁居于邺,即在城北濒临漳水处所修建的三座大型台式建筑前为金凤台、中为铜雀台、后为冰井台。其台俱高十丈,并建五层楼,下造甬道,上搭飞梁,相互勾连,三台及其附属建筑占地面积极广,足可容纳三万兵马。
晋时诸藩混战,两大主要战场就是洛阳和邺城,几经蹂躏,邺也即今日的临漳城池残破、百姓流离,已不可居,更不可守。是以昔年刘演被刘琨承制拜为辅国将军、魏郡太守后,即率勇士千人逾太行而东,先屯廪丘,斩王桑、逐赵固,复归于魏,见邺城不可守,便即别驻三台。
刘演利用几乎完好无缺的土台,改造残损不大的楼阁,构建了近乎完美的防御工事,当石勒初至河北时,即猛攻三台而不能克,只得与刘琨约和,绕路北上,前往邯郸、襄国之间。一直到石勒在河北站稳了脚跟,这才先与王浚虚与委蛇,然后发七万之众复攻三台,刘演四面被围,粮秣物资不继,在抵抗了大概半个月后,终于败退。
作为张宾所设谋第二道防线重要枢纽的三台,羯赵政权自然早就从附近捕挟民众以巩固其工事,搜掠物资以实其仓储;而王阳点选尚堪一战的精锐数千人,于三台歇兵,也已半月有余了。从而工事牢固、物资充裕,士气也勉强可用,成为了挡在华军面前的一堵坚壁
第十五章 避讳问题
当华军进抵三台时,蘷安所部在其东面的斥丘县歇马。蘷安于进退之际,颇有些拿不定主意,正感烦恼,突然部下来报,说太傅持节前来督师,蘷安不禁大喜,急忙亲自出迎。
二人入衙署坐定后,张宾也不客套,直接问他:“我方从襄国来,于前线战局,自无蘷将军明晰,可肯为我绍介否”
于是蘷安就把最近的战况,双方的布局,详细对张宾介绍了一番,完了问:“华寇来势甚猛,荡阴、安阳等城,皆不过三五日便下,则虽三台牢固,又有老王、老郭守备,也恐不能久持。当此时,我应如何做啊还望太傅教我。”
张宾微微一笑道:“我本为天王设谋,布三道防线,以层层堵截祖逖,使其终成强弩之末。且有言,若此三道能守,国家尚有转危为安的机会;若三道皆失,则大势去矣。如今安阳、荡阴虽陷于贼,幸亏蘷将军千里驰援,牵绊华人,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已实三台之守或许转机便在三台”
顿了一顿,展开地图指点道:“三台背倚漳水,楼高食足,即便华人主力来攻,亦非旦夕可下。将军乃可暂退至漳北,于水上多建浮桥,以沟通三台,为其辅弼。若华人不急攻,将军可于水北整兵待战;若华人急攻,将军当南渡以扰其侧翼,甚至于扬声复取安阳,断敌后路,则祖士稚必不敢不应。
“天王去岁亲征,于荥阳与贼激战二月,双方消耗粮秣物资皆不在少。国家因此虚弱,今四方存粮,俱集襄国与三台,襄国之粮亦止供将军,可资三四个月。华寇粮秣稍过于我,然运道漫长,损失更大,我行前即与徐尚书等详细核点,估计祖士稚所能支用者,亦不过二三月而已。
“方闻建康不肯从命,则裴文约须西守关中、北镇太原,南遏长江上下,分戍既远,粮秣消耗必巨。且其虽命祖士稚来犯,岂有将国中粮秣俱供祖军之理啊则一旦祖军丧败,或者生乱,华阴以东,将彻底紊乱。
“是以若能护守三台二三月,则祖士稚必退,将军再衔尾而追,光复安阳、荡阴不为难也。”
张孟孙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仗已经赢定了似的,但他随即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蘷安便问:“太傅尚有何虑啊”
张宾坦然回答道:“为御华寇,游骑四出,劫掠民众,漳水以南,民皆无食,漳水以北,民亦难耕,则虽今岁却敌,却恐明岁难支了”为了打赢这一仗,几乎把国家的老底儿都给掏空了,才刚略有恢复的农业生产也再遭破坏,倘若祖逖今年退去,明年再来,咱们又拿什么来抵御啊
“唯期裴、祖自乱耳祖士稚若败,裴文约或将因此而谋收祖军,祖士稚也或因此而怨怼裴文约,若二人起龃龉,国家尚可望恢复。然而我去岁即估判裴若篡而祖必阻,却不想二人洛阳城下一面,竟重携手;则后日如何,我亦不敢再妄算矣”
蘷安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但先退当面之敌,至于明岁如何,哪想得了那么远啊太傅无谓喟叹,只求助我设谋,打好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