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离了其母的怀抱。程氏泪如雨下,捂着脸奔入帏后去了。石弘又是伤心,又感害怕,当下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来。石勒一把将儿子揪起来,夹在肋下,复向前殿而来。
回到前殿,左右环视,问:“孔苌已去了么”
几名侍卫回答说是,石勒不禁长叹一声,便召唤李寒过来,吩咐道:“朕已决心与国同殉,然不忍杀太子,将之托付于爱卿。卿可抱此子追上孔苌,与其一并突出重围去若能破围,即隐姓埋名,为朕将太子养大;若不能破围,由卿杀太子,勿落于华寇之手”
李寒接过太子石弘,拜泣而去。
祖涣在赵宫之前,遭遇到了最顽强抵抗,数百赵兵凭恃地利,箭如雨下,矛刺如林,给华兵造成了不小的损伤。祖涣连攻三次都难以突入,恨得亲自上阵,身披重甲,手挺长矛,命部曲以大盾遮护,身先士卒,直扑宫门。
宫门很快就被撞碎了,随即双方就在门内外短兵相接,恶战起来。华军仗着人多势众,反复替换生力军上阵,终于将赵兵一步步逼退入宫内。
忽听一声大喝,只见一人身穿金甲,却不着盔,而戴一顶平天冠即冕之俗称也手挺丈八长矛,自殿中直冲出来,矛起处鲜血飞溅,接连捅穿了好几名华兵,且向祖涣杀来。祖涣挺矛相迎,只觉得双臂大震,被迫撤步,躲在部曲手执大盾后。敌将奋起一矛,竟然洞穿大盾,矛尖顶在祖涣的胸甲上,撞得祖涣又退一步,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听对方喝道:“朕便是石勒,且为朕寄语裴文约,天下汹汹,我便让与他又何妨”随即也不抽回其矛,空着双手,又反身入殿去了。
石勒去不多时,殿中便即腾起烟焰来。赵军禁卫无不惨叫,当下势若疯虎一般不要命地扑上,竟然又将华军迫出了宫门。等到祖涣再次替换上一批生力军,重新突破宫门的时候,赵殿之火已然极盛,再难扑救了。
最终数百赵军禁卫全都战死,无一人肯逃,更无一人肯降。华军只能绕过大殿,杀进内宫,却见尸横遍地,被杀的、自尽的宫人比比皆是。有宫人指点,找到了程后的尸体,已经高悬在屋梁上了。
但遍寻不见石勒、石弘父子,唯捕得石勒长子石兴而已。估计石勒是自焚烧死在大殿上啦,可惜不能得其全尸,祖逖事后得报,当场把儿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石弘究竟跑哪儿去了呢
第三十二章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襄国城被围两月有余,各方城门都被用木石封堵住,以防华军动用撞车等器械破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突围而出,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孔苌素来奸滑,逢事喜留退路,故而早就在城北安排下了一座隐秘的暗门不封,且使亲卫守护。泣别石勒后,他便聚集数百部众,趁着城上城下杀声四起的机会,自此暗门潜出,然后策马朝着两座华垒的衔接处便即猛冲过去。
李寒抱着石弘,亦率百余人来寻孔苌,好不容易找到这座暗门的时候,孔苌等人都已经去得远了。
华兵正忙着在自东门而入的友军配合下攻占北城呢,不料竟有敌骑自看似无门处突出,一时间疏于防范,竟被孔苌在付出了半数伤亡的前提下,顺利脱出,随即狼狈而逃。李寒慢了一步,却被羞恼的华将韩潜领兵团团围住,麾下将兵越杀越少,眼见已无幸理。
李寒不禁仰天长叹道:“天不仅要亡赵,且欲族灭石氏乎”无奈之下,即将石弘掷于马下,纵蹄踏死,然后掉转手中长矛来,自刺己喉而亡。
韩潜捡点战场,自然也找到了那个被马蹄踏死的小孩子的尸体,觉得必非常人,便下令收敛起来。要到翌日,寻人辨识,才知道是伪赵太子石弘。
其余赵将,多半死于城中,只有吴豫重伤被擒。
祖逖进城后,即命将所俘的石赵将吏一并装上囚车,押赴洛阳此际仍在围城之中的,不是石勒的死党,必为赵之高官,前者是不愿走,后者是走不脱,没一个是无辜的。故而于其小卒,凡未死的也一律斩首,并将首级堆在城前,树为京观。
祖逖去了一趟赵宫,在大殿废墟上用长矛扒拉了几下,想要翻找到石勒的残骸不过没用,祖涣早就让士兵刨了个遍啦。祖逖呵斥祖涣道:“滑寇若是以纵火来掩盖行踪,其实潜逃出去,不是汝的大罪么”而且确实听说有一小队羯兵逃出了北城啊,虽然俘其二三,称说其将是孔苌,但谁知道石勒有没有藏身于中啊
自己已经派冯铁率领骑兵去追了,也不知道追得上追不上
他向来谨慎,因而在赵宫中略打一个晃,便即退出,转宿于荀氏府邸。至于荀绰等人,祖士稚自然是瞧不上的什么世家大族,如今我祖氏在新朝,也为世族冠冕,汝等投羯之辈,族里认不认都还两说呢。
不过还是客客气气,把荀绰唤来,将书记草拟的报捷奏章递给他,问道:“君等擅长辞章,谁能为我修饰啊”荀绰为了保住裴宪托付给他的二子,乃推荐道:“裴景思二子挹、瑴,文采斐然,可供将军驱使。”
即命裴挹、裴瑴过来,修饰奏章,祖逖读了之后,表示相当满意他终究也是士人出身,虽然本身笔头一般,文章好赖还是瞧得出来的但随即就说了:“卿等身为华族而竟从贼,非我所可擅赦也,还当归于洛阳,候天子裁处。”但是瞧在你们肯帮忙的态度上,我不把你们两家入槛车,你们也老实一点儿,路上别打算落跑。
荀绰等千恩万谢,心说你就多余关照,我等都是书生,就算想落跑,哪有这个胆量和本事啊且中原虽大,羯赵已灭,俱为华土,我们又能跑哪儿去呢
收拾战场、点检战利品,忙了一整天,直到翌日午后,祖逖方才召聚众将,摆宴庆贺。长史张敞禀报说,搜检羯人的财货,所得亿万,更可喜的是尚有万余斛粮草,可资急用。祖逖方喜,樊雅等人就说了:“羯贼已灭,冀、幽两州,料可传檄而定。今将士疲累,粮草又不甚充足,即得万斛粮,不过稍稍救急罢了。末将等商议,还请暂留襄国,好好休歇整顿,不宜再继续北进啊。”
祖逖点头,心说此乃必然之事原本要再打不下襄国来,我都有暂且退兵的觉悟了。但他随即就长叹一声,停杯不饮。
祖涣问道:“大人立此不世之功,方在庆贺,何故慨叹啊可是因为不能得着石勒的首级么都是孩儿之过”
祖逖摆手道:“石贼首恶,祸乱天下,即便得其尸骸,迟早也是要烧尽扬灰的,得其首级,不过为父和朝廷面上更光彩一些罢了,倒无所谓。即便石贼未死,其于幽、冀等处,料也再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