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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分节阅读 216(1 / 2)

d板,然后将他所准备的各种数据简报张贴起来,整整两个大木箱都空了后。还剩下的两个箱子则被推到了座席正前方,里面装着的是简略版的数据资料,由沈家仆从一一分发下去供众人传阅。

这时候,沈哲子才走到第一块木板前,说道:“此为太安三年,乱贼石冰攻破扬州,祸乱三吴之旧事。当年吴中各家为扫灭叛军,各举义兵,与事者七十三家,我家幸居其中。吴人守土护乡,死战壮烈,魂魄永馨”

说着,沈哲子面北深施一礼,以示礼敬那些守土而亡的吴中烈士。此事虽然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但在座者不乏亲历其事,很快便被沈哲子勾起回忆,复又想起那段浴血奋战,壮烈守土的岁月。

接着,沈哲子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指着那板牍说道:“此为当年我家当年所用部曲门生,被甲七百余,执戈两千,战损千余,米粮所耗五千余斛。当年田亩歉收一万六千斛,次年欠八千斛。人命折粮,物损折粮,合共十二万五千三百斛。”

众人听到这话,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吴中虽然富足,但也绝无可能家家都有沈家这样庞大产业。单单一次动荡的损耗,便超过场中近半数人之家产

“永兴二年,陈敏为祸”

沈哲子并不理众人的惊诧,从石冰之乱开始历数江东的大小动荡,并且以自家与其他吴中人家在动乱中的损失为样板,为众人描述吴人在这历次动荡中所遭受的损失。当然在言到最近一次的王敦之乱,因为他家自己作死,数据并不具备参考性,但因为资料详实,倒也不乏参照。

随着沈哲子的讲述,厅堂中气氛已经渐渐压抑起来。以往他们也知战乱难免会有损失,但当这些数据真真正正摆在眼前时,才知损失有多惊人。哪怕是家有田亩百顷,荫户十数的小产之家,只要历经动荡至今还没有在战乱中死绝,付出的代价都是五万斛粮往上

当所有数据讲完,沈哲子深吸一口气,继而沉声说道:“世居此乡,父老安居之所,家庙矗立之地,守土有责,义不容辞但是诸位,触目惊心啊我等吴士,还有多少义血可流”

沈哲子这呼喝声回荡在宏大会场中,此举亦直接叩问个人本心。是啊,前日举义,今日举义,明日又举义这天下何时能安宁,江东何时能无事早先有人尚因这几年在商盟中得利甚丰而沾沾自喜,但是看到过往其家在这些乱事中付出的代价,俱有触目惊心之感,心情再无一丝畅快。

尤其一想到来日或还要兴起义军去平灭建康兵灾,少不了又是连场战事,人力物力的损耗,不忍深思。正如沈哲子所言,吴人还有多少义血可流

“吴地多动荡,每乱义军起为何我们吴人,不能有自己的军州不能有自己的子弟兵”

当所有数据讲解完毕,沈哲子的结论也呼之欲出。之所以每逢动荡,吴人都要大举义兵,那是因为中朝以来,朝廷便对吴人多加打压。

三吴之地唯一勉强可称方镇的会稽,军户不足两千,沈充督浙东军事,能够执掌的郡兵不足万人,而且还是时下最劣的军备,甚至不如流民因为郡兵在兵役之外,尚承担着沉重的劳役赋税。所以一旦有战事,各家必然要兴起义兵才能保证吴中无事。

“今次历阳之患,与我吴人无尤今日有言在此,吴地多慷慨,肺腑存大义,钱粮可舍,义兵片甲不起”

言及于此,沈哲子已经划出了底线,既然朝廷不许吴中有军州,那么该输送的钱粮还是要输送,但是绝对不起义兵,除非朝廷准许吴中建立军州,以正规军的名义征发。

“诸位可有否我”

讲到这里,沈哲子行下讲席,平复一下心情,继而对众人环施一礼。

他话音落下后,堂中良久无人开口,只听得到糅杂在一起似有韵律的沉重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人慢慢站起,对众人说道:“家中本有七子,石逆死二,陈逆亡三,至于如今,剩我一人。血仍激昂,今次之患,愿毁家而捐国难,若有托义沽名举兵害我乡人者,与你偕亡”

粉丝名叫汉风永烈,不是衣冠正伦。。。如果有帅本无罪,你们就当是我吧。。。

第316章0314 弄权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修禊之礼,古已有之,至于魏晋,三月上巳祓禊之期,更成一桩盛事。这一天,男女老幼,高门寒素,俱逐水而贺,尤其对小民而言,更是一年到头难得无忧时光。

虽然西面战事告急,但到了上巳日这一天,整个京口仍然弥漫起一股浓厚的节庆气氛。从早间开始,便有大量的民众盛装出门,或驱车而行,或安步当车,亦有鲜衣怒马膏粱子弟招摇过市,纷纷涌向江边。

如今的京口,繁华较之建康京畿并不稍逊,已是大江沿岸屈指可数的大都会。尤其随着西面战事兴起,京畿陷落,京口周遭更是聚集了大量前来避灾的民众。

为了让今次修禊之礼顺利举行,不出乱子,京口这些人家也是大费周章。早在数日前,各家便奔走劝阻,希望能够制止人们不要参与这样的大型集庆,然而却收效甚微。于是接下来,便又由巡江督护府牵头,在大江岸边清理出大片空地,以供民众集会庆贺之用。

除此之外,为了保证这庆典过程不要出现滋事动荡等意外,庾条也联络隐爵各家尽出部曲家兵,在场地中建造竹楼兵寨,以期一旦发生动荡,便能第一时间到场阻止,尽量避免事态扩大糜烂。

上巳日这一天,沈哲子也是早早起床,为稍后出席庆典而做准备。近来他都在为会稽分州之事而忙碌,前夜还与人讨论到深夜,因而精神不免有些困乏。等着家人们去准备稍后出门衣衫的时候,他躺在胡床上不知不觉便又睡去。

兴男公主身穿皮甲猎装自门外气冲冲行入,待见到沈哲子闭眼躺在了胡床上,才放低了脚步,动作轻柔缓慢坐了下来,两手托腮凝望着沈哲子。因为近来沈哲子忙得不得了,每天都是深夜才回房,加上自己早先做得蠢事,她也实在羞于再往沈哲子眼前凑,因而夫妻两近来少有独处的时候。

沈哲子睡得很浅,一待公主坐下来便已经有所察觉,神态略显慵懒侧过身去拉住小女郎柔荑,笑语道:“我家娘子因何生恼啊今日祓禊庆日,公主怎么还不换衫,不打算与我同去”

公主坐在了沈哲子身侧,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了他眉间,语调不乏疼惜道:“你都几夜没睡好,怎么就不知趁着闲暇休息一下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只在家中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