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就是为了打击以沈氏为首的一干盘踞东南而私肥的乡宗门户,结果沈充那里还没反对,诸葛恢反而跟他唱起了反调,实在是不识大体难道他以为有沈家在,那些吴人门户们会全心敬奉他这个名义上的官长
话虽如此,褚翜还是不得不回应诸葛恢的话,公布了几项监察评定那些地方郡县官长政绩的标准。这些也都是早前和王导议论时便曾言及的事情,不过褚翜又自作主张加了几条比较严苛的标准,他相信只要按照这个标准追查下去,东南几郡那些地方官长们肯定人人自危,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除此之外,他也表态稍后要跟诸葛恢详谈此事,不会甩开诸葛恢单干的,到时候许多细节再仔细商榷。
眼见诸葛恢被褚翜暂时安抚住,沈充才又笑语道:“江东屡来多灾,其实政令失衡者又岂止东南一地,中书有宣明政教之伟念,实在是社稷之幸事。类似宣城、义兴等地,早前多为兵乱波及,正该趁此良机,将台省政令宣告诸野。”
听到这里,众人才明白沈充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用心,这哪里是在忍让求和,分明是要将整个江东都拉下水
一旦说出这话后,沈充便拍拍手,吩咐属官将许多卷宗都抬入堂内,分送诸公案头,里面便是各方郡县大量的卷宗记载,其中不乏恶政害民的记录,以显示出沈充此言绝对不是恶意攀咬、拉人下水,而是有理有据。
翜看到这一幕,脸庞顿时一黑,对沈充加倍的厌恶起来。他只是想借此来打击沈氏吴人,结果沈充摆出这架势是要逼着他整顿江东整体吏治啊这可是王导在位都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但是被挤兑到这一步,褚翜也实在不能表现出软弱,否则将更加颜面无存。于是索性不再只局限于东南几郡,而是正式确定,台中择取二十名从事担任台使,分往各个州郡以监察评断地方官员政绩。这件事任务虽然艰巨,但如果能够受到成效,给褚翜带来的政治声望也是极大。
当然当中也不乏凶险,很有可能演变成交恶于众。所以褚翜也不再独独局限于中书主导,而是将事权分付各司,尤其将沈充、诸葛恢等人俱都拉入进来。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风险,也要众人分担。
翜对沈氏的打击当然不止于此,政事手段的针对被沈充扩大成面向普罗大众的全面肃清。他这里还有一个手段,那就是直接针对航运、渡埭、税输等方面的彻查,这样一来,不独可以重建中枢权位,增加财赋来源,还能顺势将手插进鼎仓的运作中。同时,对沈家的针对也无可避免,任谁都知道沈家如今乃是东南最大地主,其家在吴兴等乡里私作渡埭比比皆是
提出这一议题后,少府卿沈恪在席中开口发言:“台内广开财赋源头也是刻不容缓,早前鼎仓所涉不乏乡宗,淮上交战之际因于国危而捐输前线,虽是赤诚,但诸多积债也实在不能再久拖,否则乡人或将无以为食,江东都将民气大耗”
另一侧度支尚书也举手发言,言道淮南一役诸多钱粮资货耗用的数目也都已经整编成册,希望台中能够度量给个说法,该要怎么偿支这些消耗。
翜听到这话后,一时间真是气急攻心,直接在席中怒视沈充。而沈充则冷笑一声,继而垂首不语。战争的时候,大家倒还其乐融融,乐见沈家毁家纾难。现在强敌告退,倒翻出来这么多的利益牵扯,不愿沈家越于雷池。
淮上一场大战,消耗乃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把整个台城都卖了,也不能够尽偿。沈家突然亮出这样一个底牌,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讨论不下去,只能不欢而散。
待到众人散去后,沈充行到若有所思的诸葛恢面前笑语道:“不知葛公稍后可有公务缠身若是有暇,可否移步小聚”
诸葛恢听到这话后略作沉吟,而后便点点头:“那就打扰沈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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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0844 梁郡新垦
梁郡与江东,虽是一江之隔,但是气候已经显出差异。具体在耕作方面,则就是早稻的种植和收割要比江东尤其是会稽等地晚了将近一个月。
当然田事劳作不同期,也不能完全归因于气候,环境以及政令的不同,也造成了民风的不尽相同。
“会稽等乡野,耕土多肥,而梁郡则是多腐。腐力过甚,则伤苗气,因则育秧之前还要再添工序,曝种晒塘都不可省”
田垄之间,一名短褐麻衫、状似老农的中年人侃侃而谈,其人看似其貌不扬,但却是眼前这数百顷屯田区域的督守。他指着田中那些将要抽穗的禾苗,间或弯腰抓起一把田边湿土,讲到更细致处,不独将湿土从掌心里捻开,甚至捻起一点送入口中仔细咂摸,然后才吐出来,略作评价。
队伍中沈劲看到这一幕,隐隐有反胃作呕之感,但是看到前边的阿兄听得一脸专注,不时微微颔首,便将心头一点恶心之感强压下来,也更觉得阿兄实在是了不起,不独允文允武,就连这些耕桑技艺居然都了解颇多。
想起那督守尝土的认真表情,他也难免好奇,跃跃欲试,难道此乡土壤有种别趣甘甜趁着旁人往前行的空当,抓起一点土来丢入口内,而后一股腐臭味道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忍不住捂着胸口连连干呕。
众人听到动静,俱都转过头来,待见沈劲嘴角边沾着的泥巴,俱都忍不住莞尔。那督守见状,让人上前递上水囊给沈劲漱口,陪笑道:“土味自是腥恶,南北都无不同。当中或有微差,都是卑下老农鄙态品味。阿郎天性烂漫,但也实在不必如此。”
听到众人笑声,沈劲脸色顿时羞红一片。不过沈哲子倒也没斥责他,转过身来拂去他襟上湿土,笑语说道:“土味虽劣,但当中自有元气长蕴。人世百般滋味,俱从此中生出,坤势厚重,你能俯身试尝,这已经是向于德行了。”
沈劲听到这话后,顿时哼哼一声,真想将手里剩余一点湿土塞进阿兄口里,但终究还是不敢,就着禾塘洗了洗手,又漱口片刻,才又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