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教主和大祭司的明确命令,外人终究是外人,底下一群教众也不敢胡来,到了密道口前,还是依着下山的规矩给水犹寒眼前蒙上了一层黑布。
同行的教徒恭恭敬敬牵着她一截衣摆,不敢怠慢:姑娘,你紧跟着我就好,小心些。重要的是,别把大祭司给摔下来了。
嗯。水犹寒同他进了密道,密道内十步便有两条火把,分别挂在墙岩左右将整条密道都照得通明透亮,路上那一处有突露出来挡路的石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也能看清水犹寒脖子上那块鲜艳欲滴的红印。
方才外头天暗,人又多,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细瞧,如今进了密道里,教徒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一只手死死捂住嘴满脸难以置信。
那姑娘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唇印,一圈嫣红粉脂分明与大祭司唇瓣上涂的是同一个颜色,还有几滴尚未干涸的血珠挂上上头
姑娘从树林中把大祭司背出来
深夜归教,大祭司有气无力浑身瘫软
天呐,太刺激了吧!
第55章 五黑固肾粥
大祭司, 大祭司用膳了。丫鬟小心唤着榻上和被褥搅成一团的人。
嗯云婳攥着一节被角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猛跳。恹恹捶了两下后脑勺睁开眼, 瞥见门外正站着端好了盘盂的侍从,睡眼惺忪道:拿进来吧。往窗沿看去,橙色的金光铺在薄薄的窗纱上,时辰已经不早了。
侍从小心应了声是,轻手轻脚把菜盘汤碟摆放在了案上,又规矩地布好了碗筷。
云婳坐起身,手里还抱着半截被褥,半眯着眼睛问了句:都是些什么菜啊?
回禀大祭司,侍从颔首给她一一指来,这是补气益血粥, 这是四红补血粥,这是五黑固肾粥, 还有气血双补汤、猪心汤、补气补血乌鸡汤
等等云婳蓦地抬手, 惊异地望着他, 你给我吃这些做什么?
补补身子侍从说得隐晦,不敢言明。谁知道大祭司竟然是下面那个?!
那也不用这么多吧。云婳到了桌案旁坐下, 嘀咕着舀了口乌鸡汤, 上一半就够了,我哪儿吃得了那么多?说着睨了侍从一眼,对他这种暴发户的行为深深鄙夷。
侍从堆笑连连应了两声,觑着大祭司的脸色, 小心试问着:那小的要把另外一位姑娘请来吗?昨晚经历了那么激烈的事,多少还是该补补。
说及另外一位姑娘,睡意刚消的云婳这才想起水犹寒,看了看满桌汤汤水水的菜色,吩咐道:去把她叫来吧。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立刻放下碗筷唤住侍从,等等,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是那位姑娘背回来的。
云婳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可是四下往身上看了看,我没事?侍从被她问得一脸懵,转瞬又听见:昨夜还发生了什么?
还发生了什么,您不是自己更清楚吗侍从摇摇头:别的也就没有了。
行了行了,你去叫人吧。云婳挥手示意他退下,单手撑在案上支着下颌,手指无意识敲击在脸侧。水犹寒把自己背回来的?真是这样么?昨夜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屋内扫荡,忽然停在了聚宝池上。云婳起身过去,昨儿一夜没换水,果然上面已经飘满了絮状的白屑,浮浮沉沉荡在水里,看起来脏乱不堪。
要是残废待会儿看见肯定又要急了。云婳想着,没好气地抬起池盆去换了一遭干净的清水,又拿回来用抹布擦干外头一圈湿漉漉的水珠,放回原处搁好后往里头瞧了眼,嘁一声道:什么破草,真是矫情,死鬼怎么还不回来,让她赶紧把这麻烦东西拿走的好。
大祭司,人来了。旁边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云婳转过头,见水犹寒正跟在侍从身后迈进门,白皙细腻的脖颈上两道深深的牙印兀然明显,旁边的一圈嫩肉还泛着未褪的浅红。
云婳下意识捂住了嘴,舌尖抵在齿间顶了顶。嘶
她坐回原位,手脚好像都不安生,挪挪椅子,又拿着筷子比划了两下,侧头望了眼水犹寒,干咳几声:喂,残废?
水犹寒偏头看着她,此时侍从已又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来摆上,随即默默躬身退到一边。
你脖子是怎么回事?云婳拿筷子指了指她颈间两道牙印,讶异着不可置信。
屋内的气氛随着水犹寒的沉默凝固着,良久,才听见清冷的一道声音:蚊虫叮的。
言罢转过身移开目光,只端端坐在一旁。云婳顺着她侧颜精细如刀的轮廓看下去,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那两道突兀的牙印上。
印子深深的,旁边都是红肿未消的痕迹,隐约还能看见破皮严重的地方,云婳盯着那片浅红,脑海里散碎的记忆珠子一颗颗浮在眼前,又重新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那道牙印的罪魁祸首,已经在脑海里清晰捕获出来了。
她猛地一激灵,连忙别开眼神放在桌上一堆汤罐子上,大略瞟了眼随意掂起一盅包好温粥的砂罐搁到水犹寒面前,急忙岔开话题:来,你吃这个,补补。
水犹寒低眉间,云婳看了眼黑糊糊的一罐粥,担心它卖相不佳又热切解释道:这是五黑固肾粥。
门边的侍从一字不漏地听着,眼神蓦地放光,喜滋滋握拳对着云婳的方向加了把劲,心里突然又对这段绝美爱情充满了希望原来大祭司也是有在上面的!一定要让大祭司重振雄风!啊不,雌风!
接着一连数日,墙上的黄历都撕了几张模样不同的纸面了,桌上却每日都恒古不变的有一盅小小的、熟悉的、黑乎乎的砂罐,里面装着同样颜色的粥,飘着新鲜的热气在一盘盘乳白瓷碟间熠熠夺目。
终于有一日,云婳打断了侍从上菜的动作,纳闷地盯着他,指了指黑砂罐:为什么又有这个?
回祭司,补身子的。上菜的侍从虽然换了一个,但依旧保持着那套说辞。这几日大家都商量好了,他们都要尽心尽力地为大祭司保护好那方面不便言说的自尊心。
被人压得累趴下昏迷不醒传出去肯定是有损颜面的。
但是没关系,只要持之以恒服用药膳食补,总会有朝一日可以翻身的!他们都十分看好大祭司!
莫名被看好的云婳更纳闷了:我又没病,怎么老给我补?自打自己喝醉酒回来,这群人的行为就一度十分奇怪,仿佛自己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几日来桌案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砂罐,都煲着各类药膳补品。
不过是醉个酒而已,哪有那么严重,需要一补补几天么?
侍从觑着她的脸色,心里暗叹大祭司也是要面子的,于是低低顺着道:是担心大祭司近几日外出劳累了,厨子才特地熬的粥。
行吧。云婳体谅着厨子也是一番好意,舀了勺黑粥塞进嘴里,以后别做了,老吃也得吃腻。
正吩咐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教徒自飞鸽脚边取下信条,恭谨道:大祭司,教主来信。
云婳衔着勺子往外头瞥一眼,早就忘了昨夜窗沿边停了只什么红羽毛的动物,还一边嫌弃起阎绮陌来:死鬼又是什么臭毛病,好好的鹦鹉不用,折腾起飞鸽传书来?
拿进来吧。云婳摊开白纸条一看,大致瞧了眼就揉成一团丢开了,冲手下使唤道:备两匹马算了,备匹马车,午后出发。就残废那样,还是别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