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想也不想便答道:不必了。
沈意闻言露出个微笑来, 俯身抱起沈笑笑,转身便走进了屋, 且没关上门, 正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姜夔正要上前,又听见那校尉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那么姜统领还是快点吧, 我们这边已然整理完毕,便要回帝都了家族大事,延误不得!
姜夔想到那件家族大事, 心下一顿, 淡淡嗯了一声,便抬步慢慢走进了房里。
这房屋和普通农舍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便是没什么烟火气。一应家具都摆放的极为工整, 没有一丝灰尘, 便像是无人居住的新房一般。
而沈意放下沈笑笑,转身坐在桌边,拎起了茶壶倒了杯茶:要来一杯吗?
姜夔一下子想起沈笑笑给她的那杯桃汁, 一时没有说话。
沈意也不恼,只倒了杯茶自己慢慢喝了,任由姜夔打量四周,然后和沈笑笑对上了视线。
沈笑笑冲她不怀好意地呲了呲牙,便被沈意轻轻拍在脑袋上:笑笑,我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沈笑笑哼哼唧唧不说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蒙混过关,突然灵机一动,拉着沈意的袖子闹了起来:爹爹!糖葫芦!
有外人在的时候,她都是改口叫爹爹,这一点上倒是十分贴心,给沈意省去了不少麻烦。
沈意竟然也真的没再追究她乱跑的事,手腕一翻,把买来的一应零食全塞给她,一面道:笑笑,你出去玩吧,好吗?
沈笑笑正美滋滋接过好吃的,便听到沈意要赶自己出去,顿时狐疑地望着他,最终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姜夔脸上。
而姜夔在她视线下从容自若地坐了下来,正坐在沈意身边,放在桌上的手离他只有一点点距离,可是他娘亲呢?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任由她靠近了。
沈笑笑暗自磨牙:这女人!居然敢亲近娘亲!娘亲居然也默许了!那爹爹呢,爹爹怎么办!
她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娘亲不会要甩了爹爹吧?!
霎时,宛如晴天霹雳,沈笑笑一下子傻了。
她晕晕乎乎地被沈意推出了房间,坐在小院的台阶上,开始严肃地思考起这个家庭危机来。
要是我知道爹爹是谁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直接去找他了,沈笑笑忧愁地想着,可我只知道爹爹是个男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是难道要这样坐视不管,任由娘亲跟别人跑掉吗?不行。
娘亲是爹爹的,谁都不准抢走。谁敢当她沈笑笑的后爹,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沈笑笑眼珠一转,终于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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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姜夔望着沈笑笑的背影:你的孩子?
沈意一点头,神色自然:是啊。
他承认的干脆利落,但是绝口不提孩子的母亲是谁,姜夔亦不好再问,转而道:为什么要入魔?
沈意笑道:入魔又有什么不好?
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姜夔想了想,不过是另一条修炼的路罢了。
修炼,沈意打量着她,你竟也入了修行的路。
我只会这个。姜夔道,出了那秘境,走到这世上,我除了剑术,什么都不会啊。
谈论了几句,姜夔终于在这个陌生的沈意身上找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渐渐放松下来,和他谈论起自己的经历来:我到处游历,偶然见义勇为一次,竟然被秦家家主撞见,非要让我做秦家的门客。我实在推脱不过,就应下了,反正只是个虚衔。
她笑了笑:其实我本来还想去剑阁的,结果刚入北境,便遇上秦越出关,他
姜夔这才想起来沈意和秦越的关系,霎时住了口。又想到沈意如今已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表情更加微妙起来。
沈意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轻声道:他怎么了?
他入了化神境。姜夔这才道,整个北境上空都是电闪雷鸣,而那些百姓们全都跪倒在地,冲着剑阁雪山祈福许愿。
沈意默默听着,眉头一动:祈福?
是啊,姜夔眼中满是好笑的神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流传起一些传言,说秦越才是终结乱世的圣人,说他是天道之主,甚而直接尊称他为,
姜夔轻声道:尊称他为秦道主。
沈意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秦道主?
姜夔点点头,竟然开了个玩笑:天道若是听到了这称呼,估计会气死吧。
沈意笑而不语,姜夔迟疑一瞬,还是道:秦越他一直在找你。
沈意伸手为自己续上茶:找我?找到又怎么样呢,他能奈我何?
姜夔听这话,似乎这两人闹僵了一般。想到沈意入魔,心下猜到了一二。
她对正邪之分并无所谓,但是看这些年来魔修人人得而诛之的境况,也知道魔修乃是常人所万万容不得的东西。沈意现在这个样子,不论是感情上还是修行上都背叛了秦越,纵使秦越和他曾经如何亲密,如今又还能剩几分情分?
更何况那人如今是深孚众望的修仙界首席,凡人眼中的秦道主,恐怕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姜夔想到这里,见沈意依旧不以为意,无奈道: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秦越了,你还是小心一点罢。
沈意随口应下,这时外面马声嘶鸣,人声鼎沸,沈意知道是那军队即将撤离,于是对姜夔点点头:你该走了。
姜夔站起身来,望他一眼:你多保重。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
沈意坐在原地,垂下眸子看着杯中碧色的茶水,透过那一抹碧绿,仿佛看到了北境上空的电闪雷鸣。
肯定很疼吧,他冷不丁想到。
何况五年化神,纵使他再如何天赋异禀,也得十二万分的刻苦才行。
沈意忍不住就想笑秦越,你这懒鬼居然也有今天!
一时笑罢,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前依旧是这偏远的小山镇。
此时外面已然是寂静一片,军队已然离开,小镇又恢复了宁静。
不,太宁静了,沈意心下一跳,推开门喊道:
沈笑笑?
无人回答,沈意望着空旷的小院,一时头疼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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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骑着马赶上了大军,和校尉并辔而行。
那校尉见她乖乖跟了上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是了,家族的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提起那家族大事,校尉身边的亲卫们神色也激动起来:少家主终于回来了!家主还特意为他办了接风宴,我秦家这回一定要好好风光一把!
他们神色激动,姜夔却神思不属,满心都是沈意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