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湮眯起眼睛,问:既然这是名义上的说法,必定还有暗地里的真实目的咯。
顾老爷微微一笑,道:自然。但这个具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只知道这个英雄宴并不是陈家的意思,而是,顾老爷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京城一位大人物的意思。但这位大人物的身份陈珺一直守口如瓶,只能确定是来自朝堂。
陈湮来了兴致,道:朝堂和江湖牵扯上,还是这么大规模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是啊,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次英雄宴不拘门派大小,就算是些闲散人也都可以参加,只要去陈家指定的商铺报了姓名来历,便可以拿到令牌。而且,陈家有意让这些人携带家眷参加,到时候除了擂台,还会安排一个大集会,其中囊括来自四海的珍奇玩意儿,供这些家眷们观摩购买。
呵,陈湮忍不住道,这不就是武林大会加展销会嘛。
什么?顾老爷前一个词还能听懂,那个展销会却是新鲜。
陈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没什么,陈家耗费心力纠集江湖人士,肯定有什么大动作。
还有一点,顾老爷凑近了低声说着,把令牌凑到烛光下,指着其中一角对陈湮道:你再仔细看这里。
陈湮脸都快贴上去了,才在角落里看见一行七拐八扭的符号,并不是汉字。
顾老爷的手有点发抖,道:这是勒穆国的文字。
陈湮瞪大了眼睛,他知道勒穆国和瑨国之间的战事才平定没几年,边境本来就不稳,陈家在令牌上刻勒穆文,不知道有什么图谋。
我找人问过了,顾老爷愁眉不展,这是一个词,叫普优茶作枯,翻译过来是龙山上的风暴,但它所包含的意思必然不止于此,只是我暗中打听许久,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深意。
这个龙山应该是个地名吧?陈湮手托下巴,努力思考着,至于这个风暴,也许是象征着祸乱?
嗯,顾老爷点头表示同意,道,但是我托人打听了很久,勒穆国包括瑨国境内并没有叫龙山的地方。
看来这英雄宴上会发生大事啊。陈湮的目光在烛光中显得晦暗不明。
顾老爷把牌子塞到陈湮手里,道:我就只拿到这一块牌子,你拿着就可以进入英雄宴。若那位林少侠也有兴趣,只让他去陈记茶庄领取便是。
出了斗室,陈湮直奔林疋的屋子,自己和顾老爷的那番话自然不会告诉他,不过带上他去英雄宴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游走江湖,认识的人并不少,去了必定有用处。
林疋的房门紧闭着,陈湮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林疋的声音:稍等一下。
陈湮却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心里泛起不好的感觉,强行踢开了门。
林疋坐在床边,正慌乱地把衣服穿上,恼怒道:不是让你等一下吗?
陈湮一眼就看见旁边小桌上放的一个瓷瓶,再看林疋穿衣服的姿势颇有些别扭,便道:你受伤了?
林疋见瞒不过,毫不在意道:昨晚受了点小伤,没什么。
陈湮觉得一股无名火冲上头,正欲发作,又乍然偃旗息鼓,他尚且有许多的事瞒着林疋,又怎么能怪他回避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陈湮:突然有种自己是反派的错觉。
☆、关心则乱
只是陈湮觉得很心累,这一路走来,两个人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可又因为各自的身份经历而不能坦诚相待,分明可以是很亲近的关系,可偏偏又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跨过中间的那条线,紧守在各自的位置上。
或许是因为一旦有一天,所有的秘密曝光的时候,他们才可以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吧。
陈湮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毕竟不比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只要不违法犯罪,很多事情可以肆无忌惮地做。
因为有伤的缘故,林疋的右手无法把腰带缠到左边,另一只手笨拙地想要抓住带子,却每一次都落了空。
陈湮默默走上去,替他把腰带系好。
在满屋子的药味和血腥味里,林疋闻到从陈湮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安神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勾得人心里微痒,不知怎么脸色就涨红了,神色尴尬,但强自镇定着道了句谢。
对了,陈湮想起来正事,从怀里掏出令牌,道,陈珺要在金川举办英雄宴,如今正在遍发英雄令。顾老爷只拿到这一块,先给了我。你若需要,就去陈记茶庄领取。
抬头却发现林疋微微泛红的双颊,便有意逗他。用带了一丝魅惑的语气轻声问:怎么?害羞了?
林疋皱了眉头,像是要发怒的样子,说的话却没有底气:胡说八道什么?
是吗?陈湮斜睨了他一眼,眼中秋波婉转,故意双手拢住林疋的腰,嘴里道:我看看腰带后面是不是没系好。
安神香的味道于是便猛地扑进林疋鼻间,他发现自己竟有些痴迷这样的味道,脑子里转过一个突然的念头:若是能一直这样
但他很快清醒过来,心里慌张,却不肯流露半分,推开陈湮,道:别闹,你刚刚说什么英雄宴?
陈湮只好放开他,大略解释了一遍,等他说完,林疋却沉默着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不想去?陈湮见他似乎是有点犹豫。
哦,不是。林疋回过神来,我去,正好我要回客栈收拾一下行李,顺便就去茶庄取了。
我陪你。陈湮见他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有点担心道。
不用了,林疋断然拒绝,随即立刻察觉到自己语气有异,又道,你出去只怕被人看见,我很快就回来。
说到这儿顿了顿,似是在犹豫,但最终开了口,你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回来?
林疋原本是想借此让陈湮乖乖留在顾家,可陈湮早就心里有鬼,这会儿听见林疋语气温柔说出这话,九分像是哄人,脸上不自觉红了,别别扭扭答了一句:买你喜欢的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林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走了,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等林疋走了,陈湮却是越想越觉得可疑,总感觉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意识到自己不能完全依靠林疋,陈湮认为自己有必要留一手,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林疋到底要干什么,于是摸着小路跟着出门。
走到门口时,有个家仆的孩子把玩腻的一张狐狸面具挂在门边,被自家大人叫回去吃饭了。
陈湮顺手把面具拿过来戴上,心道:借用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还你。
然而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栈,陈湮却没找到林疋的踪影,向掌柜一打听,才知道他昨天晚上就退了房,至于去了哪里却是不知道。
这下陈湮算是完全肯定林疋背着自己有阴谋了,然而金川之大,他也不知道林疋会去哪儿。
烦躁地走出客栈门口,他随意地四处张望,忽然在对街的一个小巷子里看见一个熟人:就是昨天晚上踢他的那个护卫!
感到腰窝处仍然隐隐作痛,再看护卫和身边的几个人神神秘秘的样子,陈湮决定跟上去看看。
林疋的事不着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陈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