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列城池,使这片水草丰美之地再一次焕发出文明的勃勃生机。
这几名士卒就都是在边塞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他们大多出身平平,年纪轻轻便从军戍边,说是保家卫国,但也难免存着马上取功名,光耀门楣的心思,平日里最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本朝诸多名将的故事。
刚才说吃马肉那个就是他们这一什的什长,此人名叫刘志远,祖籍幽州涿郡,据说家里长辈在军中有点关系,来到云中戍边之后就当上了什长,一开始还有人不服,但这人文武双全,很快就折服了麾下的士卒,加之他仗义疏财,俸禄赏赐都分发给部属去补贴家用,遇见谁有难处都出手相助,在所属的百人队中也是颇有人望。
每逢例行的出城巡逻,就是其他士卒最欢乐的时候,因为刘志远口才好,见识还广,总是有说不完的新鲜事,讲起本朝名将的事迹更是如数家珍,把这些边地儿郎们听得是如痴如醉,恨不能早生几十年。
“刘大哥能知道这么多军中内情,家中长辈一定是高官名将,却为何要来到云中这苦寒之地,跟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一起吃沙子”一名士卒不禁感慨起来。
“刘大哥弓马娴熟,还经常给我们讲兵法,肯定是将门之后,家学渊博,搞不好刘伯父就是将军呢。”
“上次刘大哥不是说了吗,他还有两位叔父参加了讨伐江东之战。”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最后齐齐转向刘志远,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好奇。
“我家里就是靠军功起家的啊,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刘志远一脸无奈地说道“瞧着点火,肉都快糊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众人把注意力转回到散发着香味的马肉上,不多时候,便将一整块肋排分食殆尽。
这个时候,火堆旁边两三丈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几声呻吟,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活像个粽子的家伙悠悠转醒。
“哟,终于醒了。”刘志远下巴一抬,便有人将那个家伙给拖到了火堆旁。
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眉眼细长,从相貌和发型上就能看出是个标准的匈奴人,此时他口中不住呼痛,微闭的双眼却在不住地打量着面前的汉军将士。
“你这次来北舆城是做什么的”刘志远啃完了最后一根肋骨,油腻的右手在腿上随便抹了几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做的就是用羊皮换粮食的行当,堂堂大汉官军,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匈奴人的话语声中满是悲愤。
“小商小贩”刘志远笑了笑,抬起手来指向一旁,“你们这些商贩能打得很啊,匈奴人要是连商贩都这么厉害,前几年怎么会被我们汉人赶出河套,损失了几十万部众”
顺着刘志远的手望去,赫然是七八个血淋淋的人头,这些人头个个面目狰狞,任谁看上两眼都要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都是在之前的追逐搏杀中,被刘志远这些汉军将士杀死的匈奴人。
“我们南匈奴人对大汉忠心耿耿,你们的天子却背信弃义,派来大军杀害我们的部众,如今更是连几名商贩都不放过,只因为我们看上去强壮一些,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道理”这名匈奴人继续悲愤地说道“大汉天子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投降,对我们开放边市,为什么大汉官军却要肆意杀害我们”
“我们接受一部分匈奴人的归顺,对普通牧民开放边市,这里面可不包括屡屡侵犯边境,因为一己私利而残害大汉边民的匈奴王庭。”刘志远摇了摇头,“你的身份我很清楚,老老实实说出此行的来意,还有呼厨泉单于现在何处,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听得此言,那名匈奴人神色慌乱了片刻,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和茫然,“阁下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懂。”
“你不是寻常商贩,而是栾提于夫罗之子,呼厨泉之侄,匈奴的左部帅,还有个汉人名字叫刘豹,我没说错吧”刘志远冷笑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九十七章 左部帅下
刘豹
其余几名士卒瞬间来了精神。
并州边军最大的敌人就是匈奴,无论新兵老卒,都要被灌输许多关于匈奴人部族构成、民风习俗、作战风格的知识,简单的匈奴话、匈奴贵族的名字也都是他们的必修课。
就在数年前,使匈奴中郎将牵招牵子经和朔方都护吕布吕奉先率数万大军突袭美稷王庭,大破南匈奴联军,斩首数万、俘获右贤王在内的王族数百人、民众十几万、牛羊马匹不计胜数,将盘踞在并州百年之久、为祸数十年的南匈奴人全部逐出河套地界,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匈奴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单于呼厨泉与左贤王刘豹在混战中率领部众逃出生天,渡黄河,过阴山,从此不知所踪。
牵招多方打探,却只听说这支匈奴残部还在漠南塞北之地,数次派出部队深入草原,也始终找不到呼厨泉等人的踪迹,只得另做打算。
在北舆城开榷场,设边市,吸引零散的匈奴牧民前来交换物资,也只是牵招为了打探呼厨泉的下落而采取的策略,为此,他甚至明码标价,呼厨泉的人头价值千金,刘豹的人头则是五百金,以此类推,若是能够可靠的线索,帮助官军找到呼厨泉的下落,赏金也极为可观。
此时此刻,看着躺卧在面前的匈奴人,几名士卒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五百金,多大的一笔巨款,即便是众人平分,也足以让他们变成富家翁,几代人吃穿不愁。
他们居然能捞到这么一条大鱼
“阁下是想钱想得疯了吧,我若是左部帅,明知自己被重金悬赏,又怎会亲身犯险,来到北舆城呢”这名疑似是左贤王刘豹的家伙继续苦笑道。
“章武元年,当今天子登基,四方遣使来贺,扶余王尉仇台、倭国摄政王甘兴霸、乌桓难楼王、鲜卑单于骞曼都亲自带使团去了洛阳拜贺,只有匈奴单于呼厨泉称病,让前单于之子,左贤王刘豹入京。”刘志远也不着恼,只是坐在那里,像是将故事一样慢条斯理地讲述着“大典之后的第三天,天子在建章宫设宴款待各番邦之王,对时年未满二十岁的左贤王刘豹大加赞赏,还赏了他一块金饼,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忘记吧”
刘志远每说一句,那匈奴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了最后,他的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当年在洛阳那些经历,就是他自己回想,也可能会有所疏漏,这个年轻人却说得分毫不差,就跟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一样。
可是,参与过当年盛典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又怎么会在这北疆边陲当个斥候游骑
“说实话,谁都想不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纵使是在城外认出了你,我也一时不敢断定,可是虚言恫吓几句,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卫士们就像众星捧月一般,把你护在当中,这下我才放心了。”刘志远俯下身子,笑眯眯地说道“就算不是刘豹,你也是个值钱的,抓了总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