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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2)

当眸色变得清明,姜吟才意识到昨夜她靠在他的肩头睡了一夜她身上还覆着他的玄色外袍。

北辰略带宠溺的笑极易让人心悸,姜吟立马把外袍甩进他怀里,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扬言就地取石。

北辰说好,笑的有些无奈。

可是直到日上三竿,殿外的太监奴婢换了一批又一批,姜吟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取出芜遏石来,反倒给北辰带去不少痛感。

事情无法进展,姜吟慌了,因为此时离郁长黎的一月之期只剩今日,最后一天。

姜吟找遍北肆阁乃至皇宫的所有藏书,在得知真相的一刻,周身顿时虚脱。

姜吟靠着高高的书架滑倒在地,手中的书也胡乱地翻散开来。

手中书言:石匿于心,若取于凡人,必有性命之忧。

她的师兄他所说的一月之期,难道就是姜吟双手抱头,痛苦地不敢往下想。

可她不得不接受事实,若她取石,北辰性命难保,若她不取,师兄就性命可危。

这种束手无策着实让人讨厌,师兄与北辰之间,于她,是纠结一生都做不出来的抉择。

然而越急越想不出办法,姜吟在书架下枯坐了一整日,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待至夜幕拉开,姜吟不再犹豫,决绝地去找北辰。

姜吟立在盘膝而坐的北辰身前,口中念念有词,在找不出办法的此刻,她唯有殊死一搏散去她的全身修为,留他性命的同时取出芜遏石。

月下,姜吟三千青丝无风自舞,借着月的灵气,她好歹没有晕过去。

三个时辰过后,姜吟终于在北辰的心口凝出了一小块绿色,随着月光和注入灵力的增强,那一抹耀眼的绿色愈来愈大,北辰的痛苦也愈来愈大,在姜吟灵力即将耗尽的那一刻,绿,终于凝成芜遏之形。

姜吟不但吸出了芜遏石,甚至留下五成力量在北辰的体内,可她的力气已完全耗尽,支撑不住的姜吟随着芜遏石一起坠落在北辰的怀里。

吟儿!

北辰大惊失色,怎么都没料到她会在一瞬间,青丝成雪。

我不能我不能睡姜吟虚弱的声音轻不可闻,即便如此,她依然强迫自己站起来,这样倔强的她,看在北辰眼中只余心疼。

听话回去休息。北辰忍着心口尚在的疼痛,一把将她横抱起,送她回屋。

姜吟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余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要回雁苏。

北辰将姜吟安放在床上,看着一头华发的女子,心里五味陈杂。愧疚?感激?心疼?恐怕都有。

过了一刻钟,姜吟恢复了些体力,弗一睁开眼,便不顾虚弱的身体硬要动身回雁苏。

毕竟师兄的性命,她担不起。

我陪你回去。北辰不忍,语气坚定。

不你找不到雁苏的

世事弄人,姜吟拼尽全力踏入雁苏山门时,筋疲力尽的她看到的,已是一片缟素。

那些无暇的白色在黑夜里舞出殇的弧度,生生刺痛着她的双眼,麻木着她的心。

她到底没来得及。

掌门之位,易主三师兄司空寂。

姜吟顶着白发跪着进入大殿,守在旁边的十一位师兄眼睁睁地看着她膝行,个个欲言又止,无人阻拦。

姜吟来到灵位前,师兄二字如鲠在喉。

姜吟不知道自己哭的有多惨,涩红的双眼早已疼痛欲裂,她更不知道,郁长黎此刻就在她身边,不止一次地伸出虚无的手触碰她,可惜终究触不到了,看着她哭出血泪却无能为力。

直到下葬结束,姜吟把只余一半功力的芜遏石交给司空寂后,便一人下了山,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八月雁苏山,无花只有寒。

北辰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与姜吟再次相见竟成永别。

姜吟回到皇宫见他时,唇色像她的发色一般惨淡,孱弱的似乎会随风逝去般。

北辰莫名地恐慌,克制不住自己将她拥入怀里,害怕地唤着吟儿,一遍又一遍。

姜吟眼神空洞,许久才慢慢开口:

北辰,从今以后无人再能伤你。

话落便再没了声音,亦同没了极浅的呼吸。

吟儿!北辰仰天凄厉呼喊,眼角泪水落在姜吟苍白的脸上,伴着点点血色晕出彼岸花的痕迹。

吟儿快醒醒,不是说好带你马纵天下的吗,你不醒来我们怎么去啊

吟儿你曾说想在草原上信马由缰,你快醒来我现在就带你去

吟儿我还要你做我的皇后,你不能这么早就睡了

吟儿你不是说最痛苦的事就是天人永隔么,如今你竟要我体会这椎心之痛吗

吟儿

吟儿

景文帝元年,有女姜吟以皇后之礼下葬,墓地就在帝宫近旁。

子夜时分,铮铮琴声从偌大的帝宫飘出,余音袅袅,将昏黄的宫灯撩得愈发幽暗。

殿内,身着明黄长袍的男子端坐案前,九弦琴上十指翻飞,指尖流转出的曲子是摄魂的曲调,旋律古怪却委婉,只是那弹奏之人脸上的表情,是忍到极致后实在忍无可忍才有的扭曲可怖。

吟儿?看着眼前若有若无的虚像,北辰带着极不确定的口吻问道,夹带紧张,激动,以及隐忍的期待与希冀。

吟儿!待到面前影象清晰了些,北辰疯了般拍案而起,掌风把琴下的梨木八仙桌震的粉碎,独剩桐木九弦安然无恙。

北辰抬起双手,本想拉过姜吟,奈何双手穿透了她虚无的身影,他才蓦然惊觉,他们,已是人魂殊途。

吟儿

姜吟似乎才摸清楚状况,发觉眼前人是北辰,惊诧之下,慌忙转身离去,刚刚凝聚成形的影象一下子化为乌有,北辰痛苦出声挽留,可惜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隐没,彻底无踪无迹。

吟儿你为什么不愿见我

失望地收起琴,北辰抬眸,目光停留在软榻旁那一幅几乎覆盖了整个墙壁的画上,不愿挪开。

踏上冥桥,过了冥河,姜吟彻底进入冥界,成了一缕游魂。

师兄?姜吟意外无比。

十三,好久不见,师兄来接你了。

郁长黎笑起来似乎还是那么温柔,只是温柔之中多了些许戾气,冥王特有的戾气,又如遥远的山巅白雪,高贵而疏冷。

姜吟笑了:

师父呢?

师父早已经投胎转世。

那师兄你为何会成了冥王?

冥王之位可以禅让,而我的姿质入了先王的眼。郁长黎答地云淡风轻。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