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注视着驶远的车辆,久久回不了神。
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绝不会像刚才那样有理有据的反驳,她只会弱弱的道歉,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生出无限保护欲。
这件事情他知道,小风当着他面和她对峙。她当时委屈的眼泪盈眶,说她在湖边散步时不小心撞到了小风,她没有想到小风会掉进湖里,她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幸灾乐祸,她害怕极了,想救人又不敢,只好不停呼喊。但她嗓门小,周围又没人,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相信的当然是初晚,之后小风消失了,听闻工作调走了。
再次遇到就是今天,想不到又旧事重提。
可这次,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如今的她,好像再不会委屈落泪,再不会躲在他身后,再不需要他的维护。反而像朵迎风招展的玫瑰,带着刺。
景深的眸间错综复杂。
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她。
在景深后方,也有一道视线追随那辆车。
那是跟出来的小风,她出来时刚好看见景深貌似备受打击的样子。以及落下的车窗,车内的那个男人——
像一朵冷冽的雪莲,仿佛任何人的靠近或出言对他皆是一种玷污。
忽然一下子,原本光芒万丈的景深熄灭了全身的光,在他面前,逊色的彻底。
他到底是谁……
……
此时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
初晚靠着车门窝在角落,时不时打量景潇,暗暗惊讶他先前的举动。而景潇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子拐弯,在路口停下。
一个男子风风火火上了车,似乎没有察觉后排还有个人,边说话边回头:“潇大作家,你的编辑让我跟你说——”
景潇唰地抬头,目光似两道利剑直射。
那人话音猛然一顿,同时看到车上另一个人,震惊地瞪大眼,“呃……说、说……他想你了。”
“……”
初晚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兜兜转转,刚上车的男子很年轻,一头红发,吊儿郎当。
她稍稍皱眉。
红头发?
景潇身边的人,只有一个是红头发。那便是他的发小兼“助理”,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更是景潇落败的最主要,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原因——
“叛变的心腹”,路一以。
景潇有两位左膀右臂,另一位出场次数寥寥,她都忘了叫啥,而这位频繁刷脸,印象极其深刻。
至于他叛变的理由嘛……初晚想到这里,不禁往后缩了缩。
他叛变,是因为他喜欢上了女主。
初晚极力降低存在感,还立起领子挡脸,然而……她可能自作多情了——
路一以满脑子都是“我靠潇哥身边居然出现女人了”“以后有嫂子罩着他还怕谁”“哈哈哈哈愉快的生活要来啦”……
“……”
一车的沉寂,景潇低着头,初晚挡着脸,唯有路一以笑呵呵,很自觉的升起了中间的挡板,陶醉在自己快乐无比的异想天开中。
红灯车停,初晚侧头,想看看到哪儿了。
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
正对着的一家玩具店,敞开的门上,挂着一只大大的皮卡丘。
“……!”
突然出现一幅手持电锯浑身十万伏特面目狰狞朝她怒吼“你为什么要嫁给皮皮虾”的画面。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嗖”地收回视线,来回晃悠,就是不敢再往外瞥。
这一反常引起了景潇的注意,望了窗外数秒,“喜欢皮卡丘?”
初晚唰唰唰疯狂摇头,紧着嗓音哀嚎:“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摇头频率那叫个快,几乎出现重叠的幻影,感觉下一秒脑袋就要掉了。
景潇:“……?”
一脸“这傻子怎么又犯病了”的冷漠。
不过他的目光却停留在皮卡丘身上,直到耳边又传来一声“哎呀”——
只见女人神采飞扬,透亮的眼底像陡然破出云间的阳光,脸上的笑容,热烈,又纯粹。
“我有灵感了!”
……
感谢皮卡丘。
初晚恨不得供起来每天烧香拜一拜——如果不是它实在太恐怖了的话。
当天回到酒店她就迫不及待动笔,这回顺畅多了,沉醉在创作中,恍若身处于另个世界。一直到三四点她才如梦初醒,脖子酸得快断了,腿也没了知觉,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活力满满,充斥着热情。
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她没去管之前投稿别的网站给的答复,而是热衷于这个无限可能性的故事,第三天她就成功签约,正式成为签约作者了。
一个平凡的女生,意外拥有了一本神奇的书,从此她的生活变得奇妙更难以言喻。她每周一的晚上会进入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很神秘,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是她所在的城市,某些人的内心最深处。
一个看似无所事事的人,他的心中或许怀着无垠的宇宙;一个看似开朗活泼的人,他的内心可能是冰冷的孤单;一个身居高位万人追捧的人,他深埋于心的也许是童年无忧无虑踩过的泥巴……
一段段的故事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她也慢慢成长,成长为一束光,一束能温暖他人,照进心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