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女朋友生气了?他有点怂,赶紧抓起她的手,一手指天表忠诚:我发誓,我这辈子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你别气好不好?
萧玦果然被他逗笑,倚着柱子,歪着头挑眼看他。
她嘴角的弧度弯出了弦月的美好,弯得薛蔺胸口怦怦直跳,一下子就感受到哄女朋友的快乐来。他再接再励地把她的手背放到唇边啵啵啵了好几口。
看到她握手成拳放到唇边遮掩笑容,他轻轻地拉开她的手,动情地道:别遮,我就喜欢看你笑。
依着萧玦的性子,薛蔺敢这么傻乎乎地一直盯着她看,又敢讲这种撩拨她的话,她是必定会把人按在柱子上狠亲一顿的!
可她答应了他要矜持。
并且他看起来撩拨得很开心。
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把快脱口而出的小稚奴这么喜欢看哥哥笑,害得哥哥都忍不住想把你放到嘴里嚼一遍了给吞了回去。那只抬了一半,想去扣他后脑勺的手也放了回去。
她隐忍地看着他,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乐子。
继续往下说。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她声音有点低沉。
以当年太祖皇帝跟刘雍的感情而论,公主现在定的路线方针绝对是对的。但我阿翁还告诉了我一件事,他说太祖皇帝驾崩前,其实是想杀了刘雍,给新帝清道的。
萧玦悚然。继而狐疑地望着他:这么隐秘的事,连我都不知道,你阿翁怎么会告诉你?
薛蔺理所当然地道:我是他嫡孙子啊!
我也是太祖嫡孙。
薛蔺语噎,又扯出另一个理由,可能阿翁觉得我是薛氏子弟当中最聪明的一个,薛家的下一代就看我了?自己也觉得理由扯淡,又想再扯另一个理由充数。
萧玦戏谑地打断道:小稚奴生是我的人,百年之后还会是我的鬼,我还能不信你?你往下说就是。
薛蔺感动地看着他家用人不疑的公主,继续讲:太祖当时病卧榻上,自知命不久矣,就把还是太子的嫡长子萧昭叫到了身边,流着泪说我和你刘叔叔是过命的交情,你和他之间却没有丝毫恩义可言。他能把皇位让给我,却未必会容你登上这个位置。你去准备一壶毒酒,再把他叫过来,我们兄弟两个要最后把酒言欢一回。
太子当时就吓得哭跪于地,请求君父收回成命。但太祖圣意已决,太子只得遵命行事。刘雍被叫到太祖寝宫后,太祖先跟他话起当年种种旧事,又神情落寞地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今日便托孤于你,只希望你待昭儿能如待我的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雍差点就把那杯毒酒喝下肚了,但太祖心中终究还是藏着兄弟之情,面色有异,叫他瞧出来了。他就把那杯酒摔了,揪住太祖的衣襟质问我为你披肝沥胆,竭尽忠诚,你便如此待我?
太祖为了减低他的戒心,手边早就斟上了同样的毒酒。见状便一饮而尽,说我现在把命赔给你,你别为难昭儿,这全是我的主意,我也只是一个父亲本来就是个病人,毒酒喝了整整一杯,即使刘雍召来整个太医院的人诊治,太祖还是很快吐血而亡了。
刘雍伤心过度,说知己难求,兄长去了,弟独活于世还有何意义?然后他就把太子昭给揍了,说他罔顾君父深恩,为了自己的前途,竟逼君父去死
薛蔺讲到这一段时,就有些吞吞吐吐了。原因无它,实在是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刘雍干嘛要这么做。
当初他兄弟情深,推让皇位,这个他还能理解。不就是孔融让梨吗?只不过这个梨特别大。
后来太祖为了给新帝清道,下决心要与刘雍同饮毒酒,他也能理解。萧鸾出身世家,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一切行动以家族利益至上。为了绵延族祚,让萧氏国姓一代代传下去,他肯狠下心把自己也一块儿弄死也正常。
可刘雍被太祖算计,不该心寒到立马兵变,取太子昭而代之吗?他不但没兵变,还把未来皇帝像揍儿子一样揍了一顿,跟人家结完仇,又把人家再推上帝位。特么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后来新帝果然与他不睦,几次三番地削刘雍的权,甚至还派人暗杀他。刘雍本人固然怒极,但他那个派系的人更是人心浮动。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跟着刘雍打天下时是以命在搏富贵,刘雍不肯称帝早就令某些人不快了。现在新帝摆明了是要把他们这个派系一网打尽,很多人就坐不住了,逼着刘雍反。
刘雍不肯反,但也不能看着这些老兄弟带着家眷跟他一起死。终于杀进宫里,把新帝弄死了,再把新帝的弟弟,也就是当今圣上义宁帝萧衍给推上了皇位。
薛蔺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能让逻辑通顺。
倒是萧玦,除了太祖临终前曾想杀死刘雍这件事不知道外,其它事全都了如指掌。她前后比对,细细想过,忽然露出宛如吞了苍蝇般的恶心表情,问薛蔺:你觉不觉得刘公好像对太祖皇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她祖父乃是一等士族山东萧氏的家主,是个连前朝皇帝的女儿都敢拒娶的人。后来又做了开国皇帝,最是英明神武,怎可能与刘雍这种出身寒族之人不清不楚?
那必然是刘雍单方面肖想不敢想的人。
薛蔺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来见公主之前,才知道了贵族们对断袖之风这等雅癖的接受程度有多么高,也才知道自己曾经被多少人惦记过,现在又突然知道原来不止贵族,连皇帝都有这种爱好!
他不敢置信,喃喃自语:这世界到底是有多乱?怎么不管男的女的都喜欢男人
萧玦冷笑反驳:明明就是刘雍反驳到一半,忽然肃容望他。
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薛蔺心头一跳: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是不是接受不了有男人喜欢你?
第26章
萧玦就踩在那拍子上,又开始舞动起来。
薛蔺终于确定了,萧玦就是想搞事情!他分明就是想把这些突厥人吸引过来,再趁对方毫无防备之时下杀手。而这事情也只有他这样的呛口大辣椒型美人,才搞得出来。
薛蔺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太阳穴,有点担心,但又有点小激动。
然而这些小激动,在突厥人走得更近之后,全部被彻底打翻。他看到走在前面的几个突厥人,想是为了博取美人欢心,炫耀武威,从马背上的麻袋里抓出一串串带血的头颅,往萧玦面前的地面上抛去。
那些首级虽然发髻早已散乱,但只有大业人才会梳髻,它们的主人分明就是大业的军人或是百姓!
她该喊我阿耶的。
不过她能喊一声外公,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怕混浊的眼泪会弄花画卷,把脸上的湿痕擦了擦,才敢用脸蹭上画中人。
他低语喃喃,像是心上人就在身边一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俩的孩子扶上帝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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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萧玦翩然而去,薛蔺躺到了自己床上,才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她不是醉了吗?怎么后来说话那么有条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