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怎么就那么招人厌呢?他一直渴盼亲近的养父,被她轻飘飘几招就改变了对他的观感;而薛二,也因着畏惧处处看她脸色行事,几乎都要走不稳中立路线了。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忽然想起刘雍曾经教过他的一个用人之术:要让一个人变成自己人,要不就用他渴望的东西去收买他;要不就想方设法让他害怕自己。而后者是比前者更容易控制一个人的方式。
他想,或许他该让薛蔺也害怕他。
自己再在他因为疼痛而脸色狰狞的时候,善意地提醒一句:笑,真·突厥人还在看着呢。
想到萧玦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心里因凌-虐而升起的快意就一拨拨地往上拔高。
可就在他往萧玦那边逼过去时,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人影幢幢。他疑惑地转头望去,却见那队真·突厥人无不脸带惊艳地往萧玦所在之处走去。
诶?!
薛蔺突然觉得,特么萧玦刚刚表演那段刀舞该不会就是想搞事情吧?
萧川差点想把他家狸奴带过来自证清白了。可一想到这对夫夫很有可能在狸奴面前轮番炫耀轰炸,炸到她误以为自己的婚姻是无爱的,他又瑟缩了。
算了,忍一时之气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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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蔺吃完燕窝之后,监视着萧玦躺下后,就到院子里走动了一下。平常这个时候,他肯定早就抓了几个宫女和侍卫陪着他开茶话会,要不然,就给他们讲评书听了。
但今天,他却没什么心情。
她将薛蔺的手紧紧握住,含泪宽慰:稚奴,走,跟阿娘一起回去。你是阿娘的心头肉,这种宠庶灭嫡之陡,阿娘不跟他过了。阿娘怎么都要保住我的小稚奴。
老实讲,薛从谦的话着实让薛蔺心冷,但陈氏这番话又把他的心熨帖得暖烘烘的。他感动得不行,但还是劝道:阿娘,和离是大事,你再考虑考虑
阿娘想清楚了,这些年阿娘逆来顺受,就指着你阿耶对你们两兄弟能好点。可阿娘得到什么了?你阿耶只是越来越过分,现在连你的命都不顾了她泪如雨下,拭了眼泪,难得有气势地拖着薛蔺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又恨恨回头,冷冷然地连名带姓唤她夫郎:薛从谦,记得把我的嫁妆还来,还有三年的衣粮。
所谓的三年衣粮,正是律法中规定的赡养费数目。
他刚刚一看到女朋友驾到,眼睛亮得跟小灯泡似的。可听到平阳的话,气得马上就开始口头上洗涮这死女人:还好你来了,这老女人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老牛吃嫩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我比她小了十几岁,她居然都下得了嘴,你要再晚来一步,我就被她毁了!
萧玦怔了一下,竟从这话里听出她欺负我了,快收拾她的撒娇意味,眼里不由闪过一分笑意。她问:你想怎么收拾她?
大有你说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的意味。
平阳长公主吓得怒斥:萧玦,我是你姑姑!
薛蔺一想,也对,女朋友要是对亲姑姑下手太狠,难免不被人垢病。但要他忍下心头气,对不起,那也是做不到的。
他眼里明明白白的崇拜与幸福感,让萧玦轻易看穿了他的想法。她失笑不已:就算我能把环境条件把控到最严密,最适合蝴蝶生存的地步,也得它们的寿命有那么长才行啊。
不是我送你的蝴蝶吗?他有些失望。
她将手轻轻放在温室花朵上面,上面的一只蝴蝶大约被人工培养久了,并不怕人,竟爬到了她手指上。一对蝶翅也缓慢地来回扇动,展现着自己最美的模样。
她把它放到他鼻尖上,宠溺地告诉他:它们是你送我的那群蝴蝶的后代。已经是第六代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感受着那脆弱的小生命划拉着小细月退,在他鼻子上爬来爬去,那痒痒的感觉令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现在要是表现出半点清白,刘承颐万一兽忄生大发怎么办?!他慎之又慎,昂起下巴傲娇地道:是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她天天晚上都在一起。我们早,就,不,干,净,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刘承颐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
他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全都舒爽透了。活该您嘞,受刺激了吧?哈哈哈哈哈。
受刺激了
在这种事上永远反应慢半拍的薛蔺,终于回过魂儿来,眼睁睁看着刘承颐嫉妒得眼珠子都红得滴血了。他心里咯噔一声,想也不想,先用伤手把自己的脸给抹成大花脸。看到对方还在朝自己逼过来,直接在地上捞了一把土坷垃也往自己脸上抹!
朱三讷讷地道:不是她给的,还有谁给得起?
薛蔺挑眼望向老妇母子:也有可能是他们两母子啊,卫李氏不是月月都要给他们三贯钱吗?攒几个月,不就能拿到金银店换成足锭的金子了?
老妇人气极了,冲上来就要揪薛蔺的头发:你又血口喷人!老妇人跟你拼了!
刘承颐上前一步,抓住老妇的手腕用力往空中一摔。
老妇站得不稳,趔趄了两步。她儿子稳住了她,上前一把扒开自己衣襟,露出里面健壮的胸膛,恶声恶气问:敢对我阿娘出手,你打得过我吗?
敢当着野蛮女友的面,收拾她男朋友,薛绍这厮也是活腻了。薛蔺用力压制着自己上翘的唇角,表情越发严肃认真。
刘承颐观点被赞同,脸色顿时好看许多。
他们进雅间的时候,窗户已被关上,公主也已取下帷帽,正闲闲地拿着根雕刻了祥云纹的象牙箸把玩。
刘承颐当先一步进门,不着痕迹地将公主落在薛蔺身上的目光隔阻掉,拱手道:公主。
萧玦把玩象牙箸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悦地与他对视一眼,忽尔啧了一声:阿川越来越自作主张了,叫他只请薛二,他倒好,把不相干的人也请过来了。
薛蔺听到了箭头切割她的背部肌肉,并深深嵌与骨头缝隙中的咯嚓声。他听得整个人起了一身厚重的鸡皮疙瘩:放放开我,放开我你自己逃!
再这样,我们两个都活不了!
啰嗦。她淡淡地道,别跟我说话,我会分心。马车帘在身周一卷,卷住十数支利箭后,被她倒射回去。
远处立时响起几声刺客的惨叫,以及重物跌落地面的声音。
趁此机会,萧玦抱着他电射进了道旁的密林里。
萧卫好像已经被司筝教过了,赶紧凑上去帮着剥,又把橘剥成一小瓣一小瓣地放盘里盛着,恭恭敬敬给薛蔺递过去。
薛蔺看了他一眼,气又消了些。拈了一瓣来尝,这剑南道过来的橘子味道就是正,甜中带了一丝丝的果酸,很是开胃。不知不觉,两个橘子就吃下肚了。
想起冰心写的那篇《小橘灯》,他忽然就起了兴致,也照着散文里描述的写法,做了几盏小橘灯。只不过人家是用麻线穿小橘碗的,他叫长林去他嫡妹那边讨了绣线过来制。
小橘灯那点光,着实照不了多远。但里面放上蜡烛之后,放在桌上吃晚饭,却很有点烛光晚餐的气氛。
他制好后兴冲冲地递给萧卫:你把这个给公主送过去,还有这些橘子。
薛蔺看了她一眼,故意劝父亲:阿耶还是把庶母搀回去吧,阿翁要是知道了三郎的事,指不定怎么发落他们母子呢。阿耶回去劝慰劝慰他们吧。
薛从谦恼怒地望了柳氏一眼:你还替他们说什么话!就让她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