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乔忽然觉得心里不服气。他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就是耍孩子脾气,可就是挡不住内心啾啾冒头的小火苗越燃越亮,烧断了他绷在心头的一根弦,让他忽然就失了往日的怯懦。
对呀,就是不缺,他随意地冲电梯方向抬抬下巴,努一努嘴,喏,七楼那位钟总,就是我男朋友。
一瞬间的死寂,接着是更狂热的疯笑。
一个女生尖着嗓子喊:哇!我的正主发糖啦!乔粲is real!
另一个女生故作夸张地捂住嘴瞪圆眼睛,倒吸一口气,用力过猛呛到了自己,一阵猛咳后没绷住表情,又笑出了眼泪。
付成摆出一副苦瓜脸,模仿起深闺怨妇:看来我们是都没机会了
郑西西起立缓缓鼓掌,口中啧啧不已,她说:大乔哥,好眼光呀好眼光!
葛乔轻哼一声,跟着他们一起嘻嘻哈哈,还特意强调了两遍真的、没骗人。可惜的是,他越真诚,那群孩子笑得越猛。
*
你就这么出柜了?还挺轻松。钟名粲笑着拨拉着葛乔细软潮湿的发丝。
吹风机在他的手里嗡嗡狂叫,盖住了葛乔的声音。热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钟名粲又会用手指轻轻捋顺,再探手拨开挡在葛乔眼前的碎发。
长期摸琴的手指难免会生硬茧,可是钟名粲的手指的触感却很舒服,偶尔碰到额角或耳朵时蹭一下就滑过去了,像条柔软的小鱼。
葛乔眯着眼,等着钟名粲帮他把头发吹干。
吹风机的嗡鸣声停止,钟名粲一边收拾着插头线一边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了?吹风机太吵我没听清。
我说,他们没人信。葛乔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说的话,他们不信你是我男朋友。
钟名粲腾出手,揉一把他已经干燥的头发,说: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就是你男朋友。
刚洗过的头发没有型,软软地塌下来,让葛乔看上去分外乖巧,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钟名粲对他发质的触感爱不释手,接连又揉了好几回,直到葛乔受不了了想躲开,他才停下来,想到了件事:后天就是董姐婚礼,你准备穿什么去?
西服呗,葛乔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衣柜里有一堆,挑一套穿吧。
这么普通?
参加个婚礼还能穿什么?
有点可惜。钟名粲的结论。
不然呢?葛乔睨他一眼,见他满脸写着失落,震惊得瞪起眼来,不是吧,你这人思想太危险了,难道还想让我穿婚纱?!
钟名粲一听就开始乐:没没,我可没想到婚纱那东西,这可不是我说的
呵呵,葛乔冷笑一声,你没想,是我自作多情了呗。
你要是愿意
婚纱葛乔没搭理他,嘟囔一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的,堂堂七尺男儿,像什么样子
不试试怎么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葛乔就把脸怼到了钟名粲的鼻子前:我告诉你啊,听没听说过那句话,女装只分零次和无数次,你要是敢让我打开新世界大门,我保证以后天天半夜扮女鬼吓死你
这哪里是威胁,想想还有点诱人。钟名粲唔了一声,退后一步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葛乔,想吓死我啊我觉得可以试试看
钟名粲没敢试试。葛乔原本就长得漂亮,打心底里抗拒把自己这张脸扮成女相。况且家里也没有女生穿的衣服,更别提婚纱了。
婚礼当天,他们还是穿了普通的绣着暗纹的深蓝色西服,葛乔身上的深蓝色要比钟名粲的稍微亮一点,衬得他肤色莹白,就跟瓷做的似的。他打着钟名粲准备好的领带,顶着将近三十度的大太阳,进到剧院门口时终于憋不住了,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又松几下领带,深吸一口大厅里飘荡的空调凉气。
钟名粲瞥一眼,不由分说挡在他身前,把那颗扣子重新扣回去,再把领带整理妥当,比之前稍微松了些,免得又箍得难受。
为了纪念两个人的初次见面,董林知和左丘炜把婚礼搬进了这间剧院。
这里是平京市有名的话剧剧院,几乎每一位影帝出世前都把这里当成修炼宝地。据说当初是左丘炜搬到董林知的楼下时送给她了一张自己话剧的票,很单纯,只是作为新邻居的礼物,原本也是客套,就连公演日期都是第二天的,那时候董林知还是个大忙人,档期满当当,虽说左丘炜比董林知出道时间长的多,理应是前辈,但到底是人气打不过人家,所以也没指望她能出现。眼看着她笑纳了那张票,客气地道了谢,本以为逢场作戏到此为止了。谁知第二天董林知精心打扮了一番,口罩帽子都没有带,踩点进到剧场,大摇大摆坐在了第三排的中间位置,合影的合影,签名的签名,大大方方,最后还对着观众的手机镜头笑着说了一句请大家支持这部话剧。
那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左丘炜接到了一部电影的试镜通知,再后来,那部电影成了他登顶影帝的成名作。
说不好两个人的爱情开始于何处,大概可以算作冥冥之中总有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文化记者真的不好惹,他们混迹于极致糜/烂与极致奢侈之间,所以更能看清浮华下的真实腐朽。他们手握娱乐圈的信息网,敏锐且反应迅速,打蛇打七寸,打人只打脸,动动手指就能灭人威风,所以其实绝大部分明星(特别是没有背景的)都不敢惹娱记的。
对待千里娱乐,这是一场三方的落井下石,葛乔、铁平等曾被千里娱乐欺负过的媒体人,还有刚刚失去偶像的粉丝。
惨还是炀老板惨,嘿嘿(笑出了声)。
第九十五章
进了大厅,在剧场门口,葛乔碰见了姚荈,这还是他自姚荈辞职后第一次见到她。
姚荈着一袭月白色长裙,不算多别致的款式,很是低调,然而不知是礼服成就了她还是她衬托了礼服,她周身笼着一层无法泯于众的气场,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她竭力掩饰却也依旧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将人分做三六九等,这肯定是不对的,然而见到姚荈这个人,就会知道高贵者自有高贵者的姿态,哪怕是简简单单的昂首与挺胸,也会使人隐约产生望而却步的卑微感。
葛乔,好久不见。姚荈也看到了他们,笑着打声招呼,目光扫过两人,还有名粲,你们好。
新郎新娘在婚礼开始前都不会露面,所以现在也没机会见到董林知,倒是让葛乔感觉轻松了不少。
最近过得还好?葛乔问。
挺好。姚荈回答得很简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