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出来的“日讲起居注官”便是刘墉。
婉兮并不认得刘墉面相;之所以能知道是刘墉,还是从刘墉的书法里得来的。
刘墉是刘统勋之子,号称“帖学大家”。而赵翼曾经在刘统勋府上当西席先生,与刘墉私交甚好,赵翼曾经在写他那些市井笔记之时,模仿过刘墉的书法。而赵翼那些说狐的笔记,婉兮都看过,故此便也因之而得以知道刘墉。
因为刘墉,婉兮便自然又想到了赵翼。如今本朝几个著名的才子纪昀、刘墉等皆已考中进士,授了翰林,只有赵翼还被挡在这道门槛之外。
也是,好歹刘墉和纪昀都是出自名门,刘墉的父亲是刘统勋,纪昀的父亲是一品光禄大夫纪容舒而赵翼呢,布衣白丁而已。
婉兮曾经将赵翼推荐给九爷家,给几位哥儿当西席先生;后又引荐给大阿哥的侧福晋去,给绵恩阿哥当西席先生;后来又知赵翼入汪由敦家为幕客。婉兮这便私下嘱咐毛团儿,若能见着傅恒,好歹问问赵翼情形。
几天后,毛团儿便带回了消息。说赵翼虽然这几年的会试皆不顺利,但是他并未曾放弃上进之心,乾隆十五年的时候,赵翼考取了礼部的义学教习,还是当先生;今年那职司满了,又考中了内阁中书这会子已是回江南探亲去了,明年便将回京供职。
婉兮这才松了口气,“如今隆哥儿、绵恩阿哥都已经足了岁数,入上书房念书了。我就担心他就此失了倚仗,烟鹤杳然而去。”
毛团儿幽幽望住婉兮,“九爷还有计划,叫奴才转告主子。”
婉兮含笑问,“可是九福晋临盆了”
毛团儿轻轻摇头,“九爷说九爷在军机处中,每拟汉文谕旨,皆仰仗汪由敦。大金川之战,战报皆出于汪由敦之手而汪由敦极爱重赵翼,已是将赵翼引荐给了九爷。”
“九爷说,赵翼本就是家中隆哥儿的西席先生,如今又蒙刘统勋、汪由敦两位大臣推荐,九爷自当惜才,还请主子放心。”
婉兮心下悄悄一悸,含笑点头,“我知道了。”
七月里,京师终于传来好消息。九福晋临盆,再度喜得麟儿。
皇帝赐名:福康安。
这一年正是朝廷即将大用兵之年,九爷独承其重。福康安降生于这一年,又正是个男儿,叫婉兮心下欢喜不已。
福康安降生所带来的喜悦,说不定便可抵消岳钟琪的长逝留下的忧虑去了吧
第1874章 137、福星4更
七月,皇帝又从避暑山庄起驾,往盛京去。
途中,厄鲁特蒙古漠西蒙古辉特部台吉阿睦尔撒纳来降。
阿睦尔撒纳不同于前面来降的任何一部厄鲁特蒙古的台吉,因他曾辅助达瓦齐夺取准噶尔汗位;此时又正与达瓦齐再争准噶尔汗位。他对达瓦齐的了解,对于整个准噶尔汗国的了解,是任何一个前期来降的台吉们都比不了的。
可以说,阿睦尔撒纳来降,皇帝便可以对整个准噶尔和达瓦齐本人,了若指掌。准噶尔这个大清的心腹之患,对于朝廷来说,再无秘密。
皇帝当日抿嘴含笑走进婉兮行宫,坐炕上但笑不语。故意吊了大半晌的胃口,才将消息告诉给婉兮。
婉兮听罢也是先愣住了半晌,然后才垂眸轻笑。
“皇上九爷家的康哥儿,是皇上的福星、咱们大清朝的福星。”
皇帝不由得眯眼,“哦怎么说”
婉兮拎着袍子襟儿,踩着紫檀镂雕的脚踏,上炕一并坐着。
便是这脚踏的意头都好,镂雕的花儿又正是“喜从天降”。
一个小蟢子小蜘蛛顺着拉弦儿从天上顺下来,婉兮原本还说,这花样儿可以雕刻在顶柜上、落地花罩上都说得通,怎么偏雕在这脚踩的脚踏上了呢这会子一看,倒宛如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皇上瞧啊,今年皇上是要用兵,朝臣都犹豫,唯有九爷独担其责。偏就在今年,岳钟琪将军溘然长逝一切都有些莫名的不顺利。”
“可是这七月里,康哥儿这一下生,给九爷添了一喜去,紧跟着阿睦尔撒纳便来降了若说巧合,是有巧合,可是它怎么就不巧合在旁人身上,偏就巧合在咱们康哥儿身上去呢”
皇帝偏首瞟她,“嗯哼,你还没见过这孩子呢,就偏心成这样儿了从前福灵安、福隆安降世,你虽然也欢喜,却也没给说成这样啊”
婉兮脸上一红,垂首含笑,“所以奴才说康哥儿是个福星呢。今年这个光景,实在是太需要一桩大喜事。我便认定了康哥儿必定是九爷的福星,也是朝廷的福星。”
“皇上赐名福康安,瞧这又是福气,又是安康的,用字其实朴素,却反倒全都是最真诚的心意。”
婉兮抬眸凝望皇帝。
“爷您的心愿,必能达成。”
皇帝轻声一叹,伸臂将婉兮搂入怀中。
“说实话,在阿睦尔撒纳来降之前,满朝臣工反对,我的心也并不妥帖。可是爷是天子,准噶尔必须灭,这一仗必须要打而此时,是最佳良机。便是不管谁反对,甚或哪怕是满朝文武皆劝谏,就算没有小九的支持,这一仗,爷也还是要打”
“爷从今年正月起便着意优待厄鲁特来降的部落,此举意在人心,这一刻终于见效。阿睦尔撒纳来降,爷这一仗纵然还未开打,却已经赢了一半去”
皇帝垂眸细细凝视婉兮,“前朝有小九的支持,后宫有你的解语,爷还有何惧”
第1875章 138、回娘家5更
“谁说前朝只有九爷,后宫只有奴才啦”
婉兮含笑仰头,捉着皇帝的衣袖。
“还有列祖列宗。”
皇帝时隔十一年,于今年要巡幸盛京,其中的心意,不难映照到今年的情势去。
婉兮轻轻眨眼,“当年太祖爷骑兵,唯有十三副盔甲太祖爷心内何曾生惧”
“如今皇上大治十九年,府库充盈、万邦归心,正是兵强马壮之时。便是列祖列宗都在天上,保佑皇上。”
皇帝心头微微一颤,将婉兮拥得更紧。
他垂首亲她发鬓,幽然耳语,“今年,前朝群臣反对,爷心头的压力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沉重。这后宫里爷最厌烦有人还偏要在此时生事结果,翊坤宫还是烧起一把大火来”
“所谓后院起火,爷这后宫还偏偏在今年,给爷来了个活生生的演绎她们想将爷的脸面往哪儿搁她们想叫爷在今年这情势下,还如何心急如焚去”
皇帝唯有在这一刻,唯有在婉兮面前,说起这事来才如此额角青筋暴起,长眸中阴云翻滚。
他大掌带着常年弓马骑射的茧子,下意识用力搓着婉兮的面颊,用来寻找那柔软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