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疼妾身,这便从根儿上断绝了妾身的难受去,说出这么个天大的笑话儿来,只为了叫妾身宽心,是不是”
连毛团儿都听不下去了,在旁“嘿”地一声儿笑出来。
皇帝不看忻妃,只侧眸瞟着毛团儿,便也跟着笑。
“忻妃,朕没心情帮你宽什么心对于一个欺君罔上的人来说,朕只等着你死,又怎么会还为你宽心去”
忻妃眼前一黑,仿佛天儿提前黑了;可是偏这会子,桌上的西洋钟滴答响起来,将现实的时辰清晰地送进她耳际。
这个钟点儿,距离天黑还早着。可是她眼前却为何这么黑呀,那便不是天黑,而是天塌下来了吧
“皇上说什么皇上说什么啊”她浑身发冷,双肩颤抖,便连哭声也都被釜底抽薪一般,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底气去,“妾身怎么可能没有孩子,怎么可能啊”
皇帝便笑了,轻轻摇头,“因为,朕根本就没碰过你啊。”
“没有朕,你自己一个人,是哪儿来的胎呢怀胎十月,却什么都生不下来,那不是孩子已经掉了,而根本是你的肚子就是空的,压根儿就没有过孩子”
“至于你那肚子为何鼓起来,你也已然知道缘故了。否则一个怀了胎的妇人,又怎能月月来红,且荣分不少呢便医宗金鉴里,也有妇人怀胎漏红之说,可是那漏红跟你那荣分的多少,却是两回事。”
四月末了,已是隐约有了夏天的模样儿。
可是忻妃却如堕冰窟,浑身上下,连同每一块骨头全都哆嗦起来。
这哆嗦实在是太狠了,叫她都说不出话来。便是嗓子嗬嗬发声,却也是徒劳,半天都聚不成个语音来。
皇帝却不耐烦再等了,清冷而笑,“朕知道你这般不甘心,又想问什么。嗯,君无戏言,朕当然不会哄骗你去。朕就是没碰过你朕也不知道你那胎,是从哪儿来的。”
“你若非要坚持你果真是怀过胎,那朕也唯有将此事公事公办,好好儿查查一个没被朕碰过的内廷主位,是从哪儿得来的胎”
忻妃如何能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去
她惊恐地向皇帝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抓住皇帝去。
“皇上,不要啊”她拼尽全力,终于从嗓子眼儿卡出了话音来,“妾身,妾身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悠闲地耸耸肩,“那得问你自己。朕都没碰过你,你哪儿来的胎去”
“可是陈世官也已证实,妾身果有喜脉”忻妃的眼珠儿都要凸出眼眶去。
皇帝却笑,“陈世官一个小小的医士,朕记得你刚说你有喜的时候儿,陈世官甚至还只是个医生医生者,太医院之生员也,只能作为太医们的跟班儿,不能单独诊脉,更不准单独开方的。”
“就这么一个资历浅得不能再浅的太医院生员,你如何能相信他去退一万步说,以他的资历便是他看错了脉,朕都不好怪罪他。终究他年岁轻、资历浅,宫里其他的主位,便压根儿就没有叫他去当值去的。”
皇帝说到此处眯起眼来,盯住忻妃,“倒是你,朕想问问你,你不是不知道陈世官的年纪和资历,你为何就偏叫他来给你当值你宫里原本有好好儿的御医施世奇,你却弃之不用,非要用陈世官”
“朕此时想来,怕是这也是你的心眼儿吧因为陈世官年轻、资历浅,便必定受你胁迫去。那自然是你叫他说什么,他也不敢有半个字的违拗啊有了他这个太医的脉案,你遇喜的话儿,便在这宫里越传越真了去。”
忻妃一口气梗住,说不出话,只能哀切地摇头。
她是有利用那陈世官的用心,可是她却不是叫陈世官帮她撒谎的她是要用陈世官来帮她瞒住那骨头沫子的事儿去怎能想到,这话到了这会子,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去
她有心想要辩解,可是又该从何辩起难道要将自己当初用那骨头沫子的事儿都给抖搂出来那岂不是成了自掘坟墓去
她绝望地大哭,“可是皇上您为何未曾宠幸妾身妾身明明记着,去年在木兰,皇上曾经与妾身那般柔情蜜意去啊”
皇帝淡淡一笑,“你也算是个聪明人,朕真不明白,聪明如你,又怎么会觉着朕会与你柔情蜜意去”
“且不说你那姐夫安宁刚犯下多大的罪去,你与安宁那些年勾打连环,朕如何能饶了你去话又说回来,舜英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
“别说是你,便是当年从潜邸时便伺候朕的纯惠皇贵妃,自从她诞下和嘉,朕也不再翻她的牌子;那你呢,舜英的毛病又要比和嘉大了多少去,你心下没点儿觉悟去不成朕如何还能再给你孩子去,朕又如何还能再甘冒那叫你生出见不得人的孩子去的风险”
忻妃张着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会子方觉得自己是莽撞是啊,他是天子,天子如何能容许皇家传出丑闻尤其是在儿女身上
她生出了舜英那样的孩子,皇上如何还敢再给她孩子去啊
忻妃闭上眼睛,手指死死攥住衾被。
皇帝轻叹口气,“原本不管怎样,好歹你还曾诞育下舜华和舜英两个公主。她们也都是朕的骨肉,朕也不忍心看着她们没了额娘去。故此朕这些年才没要你的命去,只叫你单独居住冷宫罢了。”
“可是谁知道你这些年竟然还不肯死心,竟然还筹划着想要复宠,甚至想用腌臜的手段来算计朕,逼朕就范可是你算错了人,朕还没有糊涂到中了你的道儿去”
“如今摆在你眼前的是两条路:一是活着,坚称曾怀有皇嗣,叫朕不得不去严查你的胎出自何处;二是就此改口,承认从未怀胎,由朕来追究你欺君之罪”
忻妃愣愣地听着,苦涩又绝望地惨笑,“皇上说是两条路,呵呵,可是妾身听着,那分明都是一个相同的结果”
皇帝哼了一声儿,“嗯,论罪都当诛。”
忻妃不由得大声哭喊出来,“皇上这便是想生生地逼死妾身”
皇帝却轻笑一声儿,摇摇头,“朕若当真这样治罪于你,一来会伤及舜英。那孩子今年也都七岁了,女孩儿家原本懂事儿就早,若你获罪,那孩子必将无颜面对世人去。”
“二来嘛,朕若治罪于你,便也等于毁了你阿玛一辈子的声名。他死后入祀贤良祠,朕亲赐谥号,那便也会因为你,这一切死后的哀荣,尽数都得褫夺了。”
皇帝眯眼抬眸,“故此,此事朕倒要留给你自己去思量。朕给你几日去,由你自己想,朕等着你的动静。”
忻妃眼中迸出怒火和怨气,那光芒依旧那样的烈。
那光芒,分明依旧还是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