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单，最后还是被海纳打走了。其实海纳和环宇代理的产品性能都比较类似，海纳在产品上附带了他们做的汉化操作软件，售后服务含金量较高，但他们的问题是价格也比较高。冷静了解情况后就大限度的压价，而且承诺可以免费让技术人员出国陪训。这点是很有诱惑力的，他记得和使用产品的总工沟通时，他们惊喜兴奋的神情。和海纳的公关主攻上层不同的，冷静把作用点放在下层。当然他也打点了他所能找到关系的所有官员，但是他更希望直接使用设备的工程师可以把他们的意愿向上表达，而且他认为，这才是一个合理的流程。然而事实证明冷静这个天真的想法错的有多么离谱。这个在美国可能行得通的营销策略，在中国却几乎是铁定要碰壁的。听到结果时，冷静感到了一种疼痛，这不仅是一种挫败感带来的疼痛，而且是一种理念被迫动摇的疼痛。冷静低下头去，然后，他感到一只手安慰的按在他肩上。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萧远。冷静把手放在萧远的手背上，示意他已经接受了他的安慰。然后他抬起头，看到李刀已经上了主席台，正在和政府代表握手，在镁光灯前，微笑的既嚣张又得体，英俊的无可挑剔。
那一霎那，冷静的眼仿佛要被李刀的笑容灼伤。他微微的闭了闭眼，他不知道李刀是怎样以比他高的多的价格把设备卖掉的，他只感到了一种看不见的，对他来说还显得陌生的力量，从李刀身上，以及李刀背后的海纳集团中散发出来，充斥在他四周。在短暂的调整后，冷静依然保持了他作为一个失败者的风度，他表情平淡的看着李刀，然后在李刀看向他时，对他颔首致意，以示祝贺。
李刀很快从主席台上下来，他慢慢的走到了冷静面前，其实他早就知道冷静会输，冷静太认真了，他总是在不该认真的时候认真，在利益面前又过分超脱和心慈手软。他的冷静，应该呆在不食烟火的画室或者实验室里，而不是在物欲横流的商场上。李刀心中那阵成功的喜悦，在对上冷静那双淡然的眸子时，突然消失了。就像若干年前，在讲台上，那阵报复的快感，被冷静带着雾气的黑瞳轻易化解。
“你输了。”李刀看着前方那双依然清澈的眼。
冷静的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无法克制的怨恨，这张早已刻进他骨血的脸，永远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原来让他输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李刀一直享受着征服他的快感，而他就这样一输再输，从身到心，从感情到事业，无一幸免。
也许是注意到冷静不正常的沉默，在他说话之前，身旁的萧远开口了：
“不，这只是个开始。订单一直会有，没到最后之前，不要轻易说输赢。”
李刀的眼神尖锐起来，萧远的存在对他来说分外的碍眼。若说对冷静，李刀还有怜惜的话，对萧远，他则是完全的敌对：
“噢，是吗？就凭你？你不过是个焊电路板的，少在这里废话。”其实李刀从没这样侮辱过做技术的，但是对着萧远，他就止不住想要骂人。
“李刀！请你搞清楚，萧远是环宇的技术总监，他完全有资格代表公司回应你的挑衅。”冷静隐忍的眼神也开始有了波澜。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是我知道我们给出的性价比是最优的。这次我们输了，我无话可说，但是这并不代表下次我们也会输。”
＂李刀，我确实是个焊电路板的，不过我告诉你，你海纳如果没有高晨他们日复一日写代码，设计电路，焊电路板，你们公司算他妈的什么狗屁东西。＂
＂萧远！别说了。＂萧远是个直脾气，冷静只是没想到李刀竟然会对萧远如此出言不逊。＂走吧，不要和他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