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刀看到冷志明死讯的时候,他有片刻的眩晕。仿佛脑中一根绷的太紧的弦终于断了,让他突然堕入空茫。他把自己和冷静都逼人了死角。其实早在他找人给环宇手机设计病毒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他和冷静之间终会弄得不可收拾。但是李刀收不住手。想要却得不到的焦渴和嫉恨,就像一蓬慢火,缓慢的烤灼着他的神经。
然而,片刻后,心中的愤怒又波涛汹涌。他们本不该这样。他本来不会做的这么绝。如果冷静早一点离开萧远,冷志明就不会死。是因为冷静,都是因为冷静的固执,环宇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冷静他是咎由自取!
李刀如困兽般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突然抓起电脑旁的手机,开始拨打冷静的电话。他要听到冷静的声音,他要跟他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当初想要的。
电话无法接通。李刀不甘心的再拨,还是无法接通。再拨,还是不行。是冷静不愿和他说话,或者他的号码早已被屏蔽,李刀只是不停的打,在连续拨打了十几次后,才颓然的扔掉手机。也许现在时机不对,也许冷静现在心情太糟。李刀想着自己应该直接去找冷静。总之,他一定要见到他,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这样他才能安心,才能安心。
但没等他空出时间去找他,冷静的短信已经发了过来。
“今天下午四点,我会开车到你公司门口,你在搂下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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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正在提醒李刀,海纳的资金已经陷入僵局,需要紧急配新股继续融资。可李刀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冷静这条消息。他向助手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今天的局面他早已料到,他只是控制不住孤注一掷的冲动。他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个赌徒,为了飘渺的情愫,不惜压上全部身家。
冷静的黑色凌志,如约而至。李刀沉默的坐到副驾驶座上,看着冷静廋削的侧脸。
冷静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开车。从高速两边飞快后退的树木,李刀知道他们正在出城。他掏出一根烟点上,想让烟雾来化解尴尬的无言。他并不关心他们要去哪,他只想这样肩并肩的和冷静坐在一起,享受这审判之前的亲密。
一场剧总会有始有终,他们的目的地是郊外的一块荒草地。“下车”。李刀依言拉开车门,一出来,迎接他的是腹部的一阵剧痛。冷静狠狠给了他一脚。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弯下身子,脸上又挨了一拳。李刀本能的想反击,在手碰到冷静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捏成拳,垂在腿边。
冷静的愤怒似乎无边无际。拳脚倾泻而来,李刀靠着车,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任冷静厮打。
冷静下手很重,李刀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他没有反抗,只是蜷着身子,尽量护住要害。冷静没有停手的迹象。起初尖锐的痛感渐渐麻木,起初期待的心渐渐冰冷,李刀分不出是身上更痛还是心上更痛。有一刻,他甚至情愿就这样死去。
冷静从看到李刀的时刻起,就有一种强烈的愤怒和极深的失望,让他想动手。他的温和淡定,已经被巨大的压力耗尽。凭什么?这个男人凭什么逼的他退无可退,家破人亡。如果这便是他所说的爱,那他也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机械的发泄着,仿佛手下,脚边的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血从李刀嘴边,额角上流下来,染上了他的手。刺目的鲜红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眩晕。手一偏,捏紧的拳头落在李刀头边的石子上,划了一个深长的口子。冷静的血也流出来,和李刀的血混在一块,在白净修长的手背上流淌。意识仿佛这时才慢慢苏醒过来。他难道要打死李刀不成?!
他不要他死。但他也不甘心。
冷静拽着李刀胸前的领带,把他拖起来靠在车上,对他吼,“你TMD还手啊!有种冲我来啊!冲我来啊!!”冷静吼得声嘶力竭,曾经温润的眼,因充血而变红,蒙着一层水雾。
时间好像凝结了。
不管过去多少岁月,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风云激变,泪眼朦胧的冷静,始终是李刀心上最柔软的那点。李刀挣扎的抬手,想像以前一样抚去他的泪水。在他碰到冷静眼睫的一瞬间,冷静象被烫了一样松开他,转身走开。
十丈红尘,冷静退无可退,无论退到哪里,都退不开自己的心。残阳如血,把冷静的影拖得长长的,映在斑驳的泥地上。在昏黄的夕阳里,冷静想到自己的一生,都在努力扮演那个波澜不惊,优雅淡然的自己,为了莫名的,别人的理想,始终隐忍真心,妄图改变命运。
冷静突然觉得累极了,他突然厌倦了压抑,厌倦了沉稳,厌倦了自己脸上那张仿佛享受孤独的面具。在旷野并不清新的空气中,冷静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