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陆皓亭除了被亲到那一瞬间有些诧异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了,况且这也很好解释: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在一个长年缺少爱与关怀的环境下长大,依赖一个人的话就会毫无保留的依赖,所以他的喜欢,也就是喜欢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亲他,大概就是他自己表达依赖的一种方式吧,且他俩都是男人,不至于矫情到拿着这个斤斤计较。
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我之前就一直想和你谈谈。
原来他早发现了,薛易有点脸红,把脸埋进掌心。
我错了。
小易,不是你的错。
陆皓亭抓住他的手:大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不要用他们的错来折磨自己,你要把时间和精力多花在自己身上,不要把别人当做中心来活。
薛易: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此刻的陆皓亭温柔极了,无形之中给了薛易莫大的勇气,他说:我错的是,擅自亲了先生。
陆皓亭愣了一下。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表达情感上的谢意。
不是。
不是?
薛易盯着已经慌了的陆皓亭看了几秒,因为是周末,他依旧穿着昨天的睡衣,锁骨处的皮肤露出了大片,泛着点红,喉结因为等待薛易接下来的话而局促地上下滑动,眸光似是预感到薛易想说什么了,刻意地在回避着。
先生对不起。薛易突然坐起来,扶他脸颊,迅速地偏头吻住他的嘴唇。
如果昨天的陆皓亭要用触电来形容,今天就得说是被雷劈了还不太够他浑身僵硬地跪在那儿,瞠大了眼,差点忘了该怎么呼吸。
薛易见他不抵抗,另一只手也过来捧住他脸颊,让他以一个后仰的姿势呈现在自己眼前,舌尖儿虔诚地扫过他的唇峰,试图启开另一隅柔软的天地。
薛易!
陆皓亭猛地出手,重重喘息,把薛易狠狠地推了出去,推的他侧脑磕在床板上,嘶的一声倒回床上。
陆皓亭的表情阴翳,声音止不住地发抖:你疯了。
薛易爬起来,狼狈地扯出一个笑容:先生,我等不了了。
陆皓亭站在远处,肩膀因为气愤而不住颤抖。
他的腿和身子全是软的,就在刚刚他舌尖探出来的一瞬间,气愤和另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起从骨缝中蔓延出来
小易,你向我道歉,你道歉我就忘了这件事,你现在就道歉。
陆皓亭眯着眼睛,第一次对薛易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
我已经道过歉了。先生,我等不到高三结束再和你说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赶我走我也认了,但是我喜欢你,从第一面开始就
滚!
薛易逃出来了。
逃的不算狼狈,他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头发,踩着楼梯轻轻地走到玄关。
陆子宸坐在沙发上拼机器人,看见薛易下来,忙蹦跶起来,嚷嚷道:小易哥哥,我们切蛋糕吧!
等我回来吧。
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要练琴的哥哥忘了吗。
薛易没什么力气,小声对陆子宸道:乖,在家听舅舅的话。
小易哥哥别走!
陆子宸跳下沙发,揪住他的衣服,想把他的背包摘下来,奈何腿短够不到,急的直喘气:舅舅!舅舅舅舅!你等了一个晚上才把哥哥等回来,快告诉他咱们有惊喜啊,你看他又要走了!舅舅啊!!
楼上没有人回答,薛易心沉了几下,扔掉背包,将陆子宸抱了起来。
宸宸,哥哥有机会了就回来看你。
陆子宸搂着他的脖子:哥哥真的要去拯救世界了吗?
算是吧。
能不能带上我。
薛易笑了,揉他的脑袋:你跟我走,那你舅舅怎么办?
他会跟着我的!小易哥哥你带我走,舅舅一定会跟上来,你要是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一定会想舅舅的,舅舅也会很想你。
不,他不会想我的。
好了,你去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骗人!陆子宸大喊了一声:你把东西都背起来了对不对,你要走了?
嗯。
不行!你不教我弹琴了,为什么!舅舅他同意你走吗?
同意。薛易箍紧了手臂:再让我抱抱你宝贝。
舅舅怎么会同意,哥哥你放我下来!
陆子宸被放下来,光着脚往楼上冲,想要去找舅舅理论,薛易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子宸推舅舅的屋门,猛地一推没推开,差点撞到了鼻子,他站在那儿一边哭一边拍门,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他走了你就见不到他了小易哥哥还小,自己走会有危险的舅舅,你把门打开啊
陆皓亭只充耳不闻,趴在电脑桌前,脸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我没想让他滚。
才刚刚十八岁的孩子,可能还没有完整的性向观念,依赖一个人久了,就会自动上升成喜欢。可自己做了什么,作为那孩子依赖的对象,非但没有好好开导他,还那样骂了他。
他被我骂走了,我还有理由找他回来吗?
陆皓亭捏着手机,几次打开了通讯录,可语言组织到一半就会溃败,只能将头继续埋进臂弯里,脑袋空空地发呆。
他想,我失去他了。这个念头一出,胸前的衣料突然变的冰凉无比,贴在皮肤上像一根根刺骨的针,推入底下藏着的那颗心。
是他用手心贴过的那个位置。
陆皓亭一阵眩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酒柜,想要润润干涸的喉咙。可那条胳膊是软的,根本抓不住任何东西,酒瓶哗地一声砸了下来,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深红色的酒液缓缓淌出,漫过碎渣和跌落在地的手机,最终包裹了他的双脚。
舅舅,你怎么了,你开门!
陆子宸拍门,他却不想理,蹲了下来,抑制住哭泣,捡起手机打给薛易。
你回来吧。我错了。你喜欢就喜欢吧,我没有不让你喜欢,求求你别离开我。
那边没人说话,他的手机被泡了酒,也根本没打通。
陆子宸还在大力地拍门,拍不开就跪在那儿大哭,不一会儿,保姆来了,把小孩儿抱起来,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日暮西沉,傍晚时分。
夜已经完全黑了,薛易穿着件短袖,在春天的凉风里形单影只,沿着人行道缓慢朝市中心走。
他从陆皓亭家出来之后,就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位处市郊的人民公园,在里头从中午坐到了晚上,一直到太阳落山、晚练的爷爷奶奶遛完弯,才想起来要回去。
裤兜里只剩下俩钢镚,一共一块五,坐公交去市里要两块,说起来,这还是人生头一次被五毛钱难住。薛易掏出手机,想看一眼几点了,屏幕刚点亮,红色的亏电标志闪了三下,直接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