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儿睡过的卧榻上,不发一言,闭上眼睛,鼻子轻轻嗅着,想要闻到自己妻儿的味道,然而除了残留的香药味,他闻不到熟悉的气味。
殿外火光闪烁,呼喊声、厮杀声、哀嚎声汇聚成海,但这都和他没关系,睁开眼,看着四周,看着这座自己妻儿住了数月的寝殿,宇文温无语凝噎。
方才进来时,他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试图找到自己妻儿生活过的痕迹,以解相思之苦。
然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根据宫女所说,天子和邾王后离开时,将衣物和寻常用具都带走了,剩下的就是卧榻等不需要带走的大件物品。
妻儿盖过的被褥都没有,宇文温摸了几遍卧榻,试图找到儿子遗落的什么小玩具,试图找到妻子遗落的什么首饰,但一无所获。
他只觉得心中悲凉,自己已经很努力,冒着巨大风险策划一次夜袭,拼尽全力攻入敌营,来到行宫,原以为能够将妻儿救回,未曾料竟然扑了个空。
宇文温双拳紧握,呼哧呼哧喘着气: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
张鱼在不远处站着,默不作声,宇文温方才入殿后的表现极其失常,不复意气风发的样子,宛若一个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可怜人,拼命寻找着亲人的遗物,想要留下一份念想。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默默站着,不过主母和小郎君只是去邺城了,日后定然有机会再救回来。
而现在,外面正在打仗,此处不可久留,张鱼觉得郎主作为全军主帅,可不能逗留太久,以免为人所趁。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殿外传来脚步声,张鱼转头一看,却见一队士兵来到殿外,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低语几句之后,士兵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张鱼按刀走上前,他可不会轻易被人糊弄,郎主此时心情不佳,精神恍惚,这种时候谁要接近,他要好好把关,所以要细细盘问一番。
双方接近,待得张鱼看清楚那男子的脸后,不由得惊喜:“张司马”
一脸倦色的张定发,向着张鱼笑了笑,顾不得寒暄,向着宇文温走去,近前后单膝跪地:“卑职张定发,护卫王妃、世子不力,特来向大王请罪”
宇文温正在走神,闻言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对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呃张司马”
“卑职在。”
“你何故在此太好了”
宇文温一把扯起张定发,看着对方又问了一次:“你怎么会在此处”
“大王,卑职无能”
“长话短说,时间紧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宇文温恢复了精神,张定发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简要说明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然后向宇文温通报了一个消息:奸相不知何故竟然带着天子北返。
“寡人知道,来晚了一步”
“大王勿忧,奸相此次北返颇有蹊跷,想来是朝中有事”张定发如此猜测,他的消息明显不够灵相病了,在柴村一战落水受了风寒,后来病情加重,想来是怕出意外,溜回邺城了。”
“原来如此,难怪会突然北返。”
宇文温的消息来源是宫女,宫女虽然身份卑微,但消息来源很多,不是张定发这种随军青壮能比的,尉迟惇生病的事情,实际上军营里大部分人都不不清楚。
张定发的身份是随军青壮,根本没办法接近核心人物,只知道天子世子和丞相北返,队伍浩浩荡荡,而他和同样假冒随军青壮的属下们没有任何理由随行,所以就留在了北大营。
今夜有人夜袭,动静很大,张定发和属下们一琢磨,觉得反正自己也无法跟着世子回邺城,不如就此归队。
只是大营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大火,乱军之中很容易被袭营的友军误伤,张定发是冒着风险接触杀得性起的安州军士兵,好歹没被乱刀砍死。
张定发和属下如此尽力,宇文温还有什么好责怪的邺城事变,张定发等人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至于王妃、世子被软禁,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宇文温方才那落寞的样子,张定发看在眼里,他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温如此模样,将心比心,感同身受,若是夫人刘彩云和儿子被人抓了,他也会坐立不安。
只是宇文温如此落寞于事无补,张定发开口劝道:“大王,邺城那边还有吴典卫,大王勿忧。”
宇文温闻言点了点头,拍拍张定发的肩膀笑道:“既然归队了,那就一起回城”
调整了一下心情,宇文温走出殿外,为北面的冲天大火所吸引,转头看去,只见汝水河畔码头及囤粮的粮仓已经化作火海。
此次宇文温领兵夜袭,救人没救到,斩首也没斩到,但烧了粮仓,把北大营搅得天翻地覆,化作一片火海,仅从军事上来说,是一次大捷。
只将北大营搅乱,实际上杀不了多少人,许多敌兵只是溃逃,事后还可以收拢,而敌军还有东、南、西三大营,累计兵力依旧不少,所以悬瓠面临的威胁依旧存在。
但烧了对方的粮草,局面就不一样了,兵再多,没了粮草根本就打不了仗,而主要靠汝水上游地区输送粮草的围城大军,主粮仓被烧之后,余粮能撑多久
张鱼走近,低声提醒:“郎主,时候不早了。”
“那就走吧,按计划行事。”
宇文温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望向殿内,看着那张妻儿睡过的卧榻,张鱼以为郎主要将这卧榻带走,殊不知听到的却是将行宫付之一炬的命令。
木质结构的建筑很容易烧起来,宇文温看着冲天大火,没有丝毫惋惜,把卧榻带回去又能如何太不吉利了。
他又不是死了妻儿,要靠着遗物来怀念,这一次救不了人,那就下一次,尉迟炽繁和宇文维城回到邺城又如何,他一定要攻进去救人。
想到这里,宇文温望向北面,冷笑数声。
病情加重我祝你风寒变成肺结核
第三十五章 心情续
凌晨,邵陵,驿馆,天子驻跸处,宇文维城闭眼哼哼着,似乎在说梦话,尉迟炽繁轻轻拍着儿子,呢喃着儿歌,心里想着事情。
今夜母子俩本来睡得很好,不知何故尉迟炽繁忽然觉得心悸,随后醒来,翻来覆去好一会才迷迷糊糊睡着。
没过多久宇文维城忽然说起梦话,双手虚抓,似乎是做了噩梦,本来就睡得浅的尉迟炽繁再次惊醒,赶紧哄儿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