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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946(1 / 2)

d口中得知父亲当年对百姓是如此的宽厚,宇文乾铿颇为自豪,因为他的父亲和那些放高利贷的权贵们不一样,有良心。

合上小册子,宇文乾铿拿定主意,他决定让西阳王在河南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用低息的青苗贷,和那些放高利贷的各地豪强、大户斗一斗。

斗赢了,获利的不光是日兴昌柜坊还有其身后的投资者们,朝廷同样可以获利,而且获利更多,因为大量的农户免遭高利贷祸害,他们的田产保住了,能够向朝廷缴纳租调。

若斗输了宇文乾铿不认为西阳王会输,他对此有信心。

西阳王要推行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宇文乾铿当然要支持,这次可是他自己拿主意,不受任何大臣的影响。

千金公主见着弟弟拿定主意,暗暗松了口气,此次西阳王要在河南各地推行青苗贷,如此大事并没通过杞王来运作,而是直接求到她这里。

杞王必然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但直到今日,都没有对此事发表过明确意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可以说若此次西阳王能在河南推行青苗贷,并且获得成功的话,朝野内外都会认为这是天子的善政,给河南百姓降下恩泽。

青苗贷一事若成,有利于增加天子的名望。

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千金公主肯定要支持,更别说既然宇文温到她这里烧香许愿,那么她这尊佛像就要“显灵”才行。

当然,千金公主知道轻重,如果宇文温所求真的不合适,她自然会斟酌,而先前对方送来厚厚一沓资料,详细讲述此次在河南如何放贷、如何盈利,明显准备充分,成竹在胸。

西阳王既然有把握,而且做的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那她就敢受其所托。

想着想着,千金公主又想到当前局势,官军主力眼见着就要渡河北上,进军邺城,届时剿灭逆贼,天下太平。

再接下来,万一

千金公主不敢继续想下去,因为她不想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残酷现实,然而一味回避没有用,所以总要想想办法来解决问题。

她是日兴昌柜坊的“尊贵客户”,是西阳王烧香许愿的那尊“佛像”,但对方又何尝不是她的“尊贵客户”

宇文乾铿饶有趣味的看着小册子,千金公主看着弟弟,有些失神。

西阳王救了天子两次,救了她两次,日后,万一

西阳王还能救他们姊弟第三次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嘱咐

北风凛冽、大雪纷飞,渭水北岸,帝陵内一片白雪皑皑,守陵的士兵、民户此时大多在房内躲避风雪,陵区几乎没有人影,所以一队十余骑的队伍显得分外显眼。

冒着风雪入陵区的郑元璹,在吏员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小院,走进房间,见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他的父亲郑译。

郑译如今不过五十出头,却比守陵前苍老、消瘦了许多,头发花白,面色灰暗,背也有一些佝偻,那是长期弯腰扫地造成的结果。

吏员告退,郑元璹赶紧搀着父亲坐下,又将火盆往坐榻靠了靠,他看着寒酸的室内陈设,又看看迅速苍老的父亲,心中颇为悲凉:

“父亲要不请名医来看看”

郑译刚想说话,却伸手捂嘴咳嗽了几下,接过儿子递来的汤水喝了几口,随后摆了摆手:“不了,既然已经抓了药,这病治不治得好都看天意罢。”

“父亲事情还未到那地步啊天子又没说什么,也没人鼓动什么,父亲何必”

郑元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郑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道:“若真到那时候,就晚了。”

“为父若真的熬不过去,先走一步,那就是天意如此,而你们兄弟倒也能因此安然无恙,懂么”

“为父在此守陵而死,天子就不会再记恨什么,日后朝廷里也不再有谁能以此为借口,为难你们咳咳咳”

郑译剧烈咳嗽起来,郑元璹赶紧搀着父亲,示意仆人赶紧熬药。

十年前,天元皇帝忽然去世,郑译作为其心腹,与另一名心腹刘昉矫诏,让外戚、随国公杨坚辅政,把持大权,将宗室排挤在外。

奉诏从封地回京的赵王宇文招,见着形势不对,便与其他宗室藩王密谋,试图挽回局面,为此,不惜铤而走险,试图趁杨坚到访王府之际动手。

但宇文招始终没能下决心动手,杨坚察觉到不对赶紧离开,结果出了王府之后忽然遇刺,随后身亡。

宇文招闻讯领兵入宫,试图将幼帝从太后杨丽华手中夺过来,结果杨坚是诈死,宇文招在宫里遇伏身亡,而宗室们惨遭屠戮,血流成河。

赵王宇文招的死,可以说郑译有莫大的关系,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虽然后来郑译“反正”,迎接周军攻入长安,但他知道,自己身上这个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当今天子,是宇文招的儿子,天子追封宇文招为“孝昭皇帝”,移葬帝陵,而这位总有一天又会想起杀父仇人来。

杀父之仇,哪里是说忘就忘的

更别说若是郑译、刘昉当时没有和杨坚勾结,周国哪里会变得动荡不安,不要说天子,就是许多人都对此都耿耿于怀,郑译若不是得某位老友护着,怕是早就倒霉了。

即便后来郑译向天子请罪,对方表示既往不咎;即便郑译主动要求到帝陵为宇文招守墓,过着宛若出家一般的苦日子,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因为这个事情而倒霉。

到时候不仅自己倒霉,还会连累儿子,只要天子在位,他的儿子们的前途就会受影响。

虽然天子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但不代表对方奈何不了他,更别说天子如今就在长安,每次来帝陵祭拜先帝时都是泪流满面,让郑译见了心惊肉跳。

只要天子稍微情绪失控,他就完了,连带着他几个儿子都要倒霉。

所以守陵的郑译这数月来可以说是惶恐度日,加上住宿条件不是很好,身体很快就垮了,如今咳嗽不止,却不敢让名医诊断,只是随便找了个医生来把把脉,开了方子熬些药喝。

郑译想得很明白,即便天子日后换了人坐,他恐怕也熬不到那个时候,所以,若真的此次熬不过去,死了倒也不错,免得耽误儿子们的前程。

他的罪过,已经用“守陵而死”偿还,天子总该彻底消气了。

郑元璹及弟弟们对父亲的想法心知肚明,虽然心中悲痛,却不敢表现太明显,郑元璹因为另有任用,就要离开长安,他担心自己这一去,回来时就再也见不到父亲,故而赶来帝陵向父亲辞行。

没有人愿意死,郑译若有得选,他也不愿意生病不请名医治病,奈何不如此,就会连累儿孙。

他觉得此次无论熬不熬得过,都是天意,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见着儿子那眼眶发红的模样,郑译心中颇为安慰,但该交代的事情还是得交代,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儿子就要继承家业,拉扯着几个弟弟,所以该知道的事情就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