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叫我再往下讲,于是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
我匆匆赶回N市,沿途没有一点敢耽搁的地方。我以为这样回到N市,就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林邵年了,寄给我的那封信也是骗人的。
可是当我回到N市,在医院里看到的却是插满医疗管子的林邵年。
因为过于担心,所以我甚至没有想过,林邵年是怎么知道我在哪里?那封信又是谁寄给我的?这些问题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太慌张太害怕,我一直在担心万一我见不到林邵年了怎么办。
重症监护室外,林邵年的家人一直陪着。我到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几个星期都没有合上眼睛睡觉了。看到我来,她一下子扑到在我的怀里,静静的流泪了。
我边拍打着她的后背,边安慰她,可是说得再多又能怎么样呢。
透过门上的窗户,我看到在重镇监护室里的林邵年,躺在一大堆仪器中间,毫无生气,好像就是一个机器人一样。想起以前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那个他,我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外流。
林邵年啊,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都还没有听到你对我说一声对不起,我还没有看到,你离开我之后的悔恨。你怎么能突然就这样跟我开玩笑说,嘿,夏默,也许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我怎么办。当时的我们刚分手,他寒假放假我去接他,在寒冷的马路上他问了我这一个问题。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许会难过一两年,或者更久都走不出来,然后我一个人好好生活。等我说完,他很开心的对我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本来那就是一个玩笑,可是现在,它却真真切切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林邵年的母亲告诉我,林邵年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把车开进了湖里。等到被人发现救上来时,意识已经不太清楚。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没来得及救治,她在林邵年身边模模糊糊的听到我的名字,还口齿不轻的念着一个地址。她拼命的喊着林邵年的名字,耳朵紧紧靠在他的嘴边让他再说几遍。最后终于知道了我的地址,写信给我的也是她。
那个时候,我和林邵年已经分手将近五年。
我不知道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想得真的是我。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呢,还是只是想在自己睡着前,对我说一声对不起。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我只知道那个人叫夏馨馨。
后来,我陪着林邵年的母亲,在他的病房外整整担心了两个礼拜。两个礼拜后,他的病情才稳定下来。医生说,由于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又喝了那么多酒,他的脑子进了很多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把清理干净。这个过程里他不会醒来,醒来后记忆力也会大幅度的下降。虽然生命是包住了,但是情况很不乐观,需要我们随时做好他可能醒不来的准备。
我跟他母亲虽然舒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林邵年可能永远醒不来,这个打击对我,对他母亲来说都太大。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被狠狠的提了起来。
我只有日夜的守着他,和他说话,讲一些我们以前在一起的事,埋怨他总爱吓唬我。期盼着有一天,他突然就会醒来,对我们每一个人都笑一笑说,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林邵年的母亲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因为读高中的时候林邵年总爱带着我去他外婆家,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已经离婚。她对我很好,就像我是她的亲儿子一样。在医院陪守着林邵年的时候,我常常在林邵年的病床边对她说,阿姨,要是林邵年醒不来,我就当你儿子吧。
林邵年的母亲每次听到这句话,总是责备我说傻孩子,爱说胡话。我知道她一直相信林邵年会醒过来。她说我说胡话,可是每次都会紧紧的把我的手握在手心。
那些天我都每天给林邵年擦脸,擦身体,擦脚,等到全身都清理干净的时候,就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跟他讲话。讲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没话可讲,我就那么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整整一天。他的睡颜很安详,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
我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始终没有疲倦。倒是他母亲心疼的对我提过让我回去休息,可是我没答应,我要在林邵年身边每一天,直到他醒来。如果他醒不来,那么我守他到永远。
身体和心理,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夜里,每当医院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我都会从梦中惊醒。起来看看林邵年,是否和往常一样,才会安心再次入睡。但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闭着眼睛,却醒着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