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提示音持续响动，可听筒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
苏启的电话提示音是一阵阵单调的嘟嘟声，平静稳当，却在一声一声不断回响中让她莫名不安了起来。随着铃声的继续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不知为什么有种隐隐的失望。苏萌萌无奈正要挂机，谁知最后一刻，电话被接起。
“喂！苏启？……”苏萌萌喜上眉梢，正要开口问话，谁知先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强烈摩擦声。她吓了一跳还没有反应，苏启那磁性的嗓音已经响起：“萌萌，怎么了？”
苏萌萌愣了愣，咋舌：“你那边怎么了啊？”
“没事。”苏启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轻风般和煦的音调让人听不出任何问题：“你怎么了？嗯？听声音好好刚刚哭过啊，是不是想家了？”
“……”苏萌萌眨眨眼，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直接一语中的，他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她有点不好意思，摸摸脑袋不自觉站了起来，在原地转圈：“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现在在火车站，刚刚小卫打电话来。小卫就是那天来看我的那个，就是带着女朋友来病房的……不过现在没女朋友了，呃……”
苏萌萌望天，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简直就是个悲剧，她想说什么来着？迟疑间就苏启那头又传来一阵闷钝声响，但即刻被他的笑声掩盖：“好了，别纠结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那头似乎风声很大，苏萌萌支着耳朵，像听老师讲课的认真学生，仔细倾听：“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人呢，就遵循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用犹豫。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有些事完全可以自己做决定，但是有一点，萌萌，不能耽误了你的治疗。”
苏萌萌反应了一会儿，忍不住“呜！”了一声，有些脸红。苏启就是个鬼，这样就看透她的心事了？说实话她还是非常在乎苏启看法的，现在对方这么说，让她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你放心吧，我现在想回家看看，和小卫聊聊，我们俩……呜，我也不知道。反正见了面才会知道……不会耽误治疗的，过几天一定回来，我保证！”
电话那头的苏启笑了笑，声音较刚才似乎有一些缓慢，带着些调侃意味：“这是你说的啊，不能赖账。Kahle对你的脑袋很感兴趣，他做了很多研究和准备，说即便手术有什么问题他也有办法补救。你到了家以后记得一定要和他天天联系，再回来的时候让你爸你妈都跟着，有人照顾治病才舒心。”
“嗯！”苏萌萌对着电话使劲点头，恨不得对方立即看到她的决心：“一定不会耽误治疗的！而且你照顾的我也很舒心啊，等我回来以后还要住你家，你比我爹妈还好！嘿嘿……”她说到这里停了停，酝酿片刻站直身子，然后很认真地说：“谢谢你！”
电话那头的苏启嗤笑出声来，温柔地道：“不用谢，你这么正式的我可受之有愧啊。自己坐火车小心点，到站了就给家里发个信，别让他们担心你。”他说着停了一会儿，微微绵柔的呼吸拂在话筒，传到另一头的苏萌萌耳畔：“我这边有事就先挂了，萌萌……”
能感觉他在轻轻浅笑，轻描淡写地说：“拜拜。”
“……唔，拜拜。”苏萌萌有一秒钟的迟疑，不明白为什么竟然有一种失落。她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释然一笑，慢慢挂上电话。
*
播报里通知火车要晚点三十分钟，本来已经等一个小时了，看来还有的等。苏萌萌无聊地歪着脑袋看前头红色的显示屏，看上面一个一个数字和符号在闪动中缓缓前进，眨眨眼，再眨眨眼。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中午，候车厅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周围人来来去去，可苏萌萌还维持着很久以前接完电话后的静坐姿势。和苏启通完话后，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无端开始发起呆来。她想着那天，在那个奇怪会所里发生的激烈枪战，想着枪战过后，苏启笑嘻嘻地吓唬她让她离这些危险的事远点。那天其实苏启救了自己一条命的，再加上差点被车撞的那次，感觉这家伙总是能在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候，给予最可靠的保护。
他就像个上帝，而且是个无条件爱护她满足她的上帝。想想自从来到Q城后的每一天，在他的庇护下，自己真的过得很爽。他宠得自己无法无天，却还在那笑呵呵地说是应该的。那么她苏萌萌应该做的是什么呢？就是在一个激动跑回家之前，给他一个不痛不痒的电话以自我安慰？就是在觉得他可能有危险的时候，还是按照当初说好的那样，远远地、坚决地躲开？
……总觉得，自己刚刚那通电话打的，有点不够意思。
苏启关怀人的方式她很清楚，那是铺天盖地地没有一丝遗漏。可为什么刚刚他的话里隐隐有一种疏离？为什么他说的那些未来关怀苏萌萌的人中，却没有他自己的存在？
……心里不安！苏萌萌蹭地站了起来，抬起头，使劲看了眼候车指示牌——还有一个小时火车才会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