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几个小时之后就见到了一屋子真的玩具。
她早上仍旧起得早, 外边只露出一点鱼肚白, 几只鸟经过窗边停了停,打算喂几粒旧米饭, 轻手轻脚开了窗户,鸟儿早已经飞远了。
底下早市刚开,大蒸笼往外冒着烟, 香气扑鼻。有老人提了一手的食材刚从菜市场回来,估计是怕再晚一点,温度往上升就不敢再出门。遇上个骑着自行车的熟人,年纪也大,互相扯着嗓子问好, 然后打着自行车铃离开。
周麦静静看了会儿, 时值五月下旬, 晨风徐徐吹过来也无凉意,回了神,着手准备早餐。
以前总不太看重早餐, 有时间便煮粥,没时间就去楼下早餐店买米粉跟小笼包, 再忙一点, 来不及吃,放几张零钱在桌上留给杨唤,自己买个馒头就当解决了。
后来杨唤抱怨吃腻了, 她看她瘦骨嶙峋的身板,转头从网上找了各种食谱来学,到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准备出让人食指大动的早点。
两人吃得都不多,一碗豆浆,一根油条,一碗切好的桃,能吃十分饱。豆浆不是普通的豆浆,里面放嫩豆腐、鸡蛋、雪菜、开阳,最后再拌一点拌饭用的海苔碎,入口酥脆,色香味俱全。
虽说吃得更讲究了,杨唤也还是没胖,她自己还越来越瘦,柜子里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就越来越大。
最新的那条裙子是最近刚做的,按着现量的尺寸,穿在身上刚刚好。
对着镜子看了看,没再换下。
到旅馆惯例浇花喂猫,贺小松走了没多久,周苗苗便来了。
周苗苗穿蓬松的纱裙,吊带样式,外面罩一件短款衬衫,高跟鞋磕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一开始只看到个蹲着撸猫的背影,只觉这人身形纤细,头发绑成丸子不高不低,碎发散在脖子上,估摸着是个美女。
等走近了,觉得有些奇怪,再经过,回头,张嘴一愣。
周麦站了起来,淡淡的一句:“来了。”
周苗苗木木地点头,看清了那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旗袍式衣领,严丝合缝地一路从脖颈贴到腰,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系的时候留出一点空隙,裙摆往下收得越大,显得慵懒大方。
周苗苗盯了好一会儿才错开视线,人已经跟着周麦进了柜台后,放下东西又忍不住看一眼。
从这开始,气氛就变得不太寻常。以至于赵晓困跟她打招呼,周苗苗都没给出什么反应。
赵晓困便再走几步到了周麦面前,“早。”
周麦看手上的书看得出神,听到声音立即将手上的书“噗”一声合上了。
赵晓困昨晚睡了个好觉,这会儿存了开玩笑的心思,微微探身,头一转试图去看封皮上的字,那几个字不难看清,他瞥一眼就看全了。
嘴角一勾,“上班时间看小黄书,举报了啊周麦。”
周麦默默将书翻了个面,封皮扣到下面。
那颗脑袋靠得近,很淡的一线清香钻进她鼻孔,有点像香柠。
赵晓困开完玩笑就退了回去,他特意提前几分钟下来,就是为了留出现在这几分余裕。
“我昨天找了下水电表,没看懂,还是劳你跑一趟。密码是初始密码,上回你重置了之后我就没改。”
见周麦点头,他转身要走,莫名其妙地又回了下头,“小黄书少看,小黄衣可以多穿。”
他眼漆黑,像盛满了故事,不笑的时候深沉禁欲,一旦笑了,眉眼向上,宛如烂漫不羁绝不回头的登徒浪子,额前的几丝刘海不太听话,卷出的弧度都带着放浪,匀称高大的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周麦视线在门口被他晃了一晃的绿植上稍作停留,风过无痕般收了回来。
问旁边的周苗苗,周苗苗没抬头,下巴枕在双臂上,说话一顿一顿,“还是你去吧,姨妈疼。”
周麦便拿了记录水电表的本子跟对讲机上楼。
往常客人退房,她上来查房,开门前总要屏住呼吸,避免去闻房间里残留的宿气。那是尘封了一夜的气味,有的验证了情人间的亲密,也有大肆的香水味。很多非洲老黑都爱用香,为了遮掉身上浓重的味道,香水喷起来毫不留情,即便是喷得不多,味道清淡,在房间里一闷,就有些难以言喻了。
她低头按下六个零,想起方才那丝淡香,推门的时候放弃了老习惯。
入室一片光明,窗户大开,风将窗帘吹起一角,紧跟着闻到一股柠檬的清甜,夹带着一点点草味,像在炎热的夏日喝上一杯柠檬水,酸酸甜甜很是清凉。
周麦对整个旅馆的房间构造了如指掌,315是豪华套间,进门是条宽阔的短廊,走几步是鞋架,靠着一个双开大衣柜,右边是几层摆放物品的木架,再往里是卫生间,窗下码着大书桌,床在书桌对面,角落摆一个单人沙发,水电表就沿着墙根藏在沙发背后。
她本该直接走进去,进门却走不动了,视线停在那几层物品架上移不开。
她没想笑,可想起那天他喝醉的时候那副伤心模样,再看物品架上摆放的玩具总动员周边,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物品架一共五层,玩具总动员里的人物摆放在第三层,小主人安迪,牛仔警长胡迪,太空骑警巴斯光年,看家狗,邻居家的玩具虐待狂小孩每一部的人物都有,或站或跪,挨挨挤挤,数目十分壮观。
往下是一层复古玩具,掌上弹珠盘、套圈圈水机、小霸王、飞行棋
最底下一个个全是名人模型,周麦只认出披头士乐队成员跟dy gaga,旁边摆了一排看似还未完工的人型,有点像韩国的偶像团。
往上第四层则是密密麻麻的跑车模型,场景制造成停车场,一辆辆整整齐齐停靠在车位,款式各异,唯独上面的车牌号尽数相同
困zzzzzz
周麦笑完一顿,车牌固然是定做的,若这些都是定做,那工程量不可谓不小。
她掂了脚去看最高一层,大概是为了做全套,下面是地上跑的,这层则是天上飞的跟海里游的,这层摆得稀疏,前面一排战斗机,后面一排大轮船。
周麦是第一回这么不受控制地去侵犯他人隐私,手往飞机上的驾驶舱门去,一拉,竟然真的可以打开,手一转不小心碰到什么,底部蹦开一扇门,仓里堆着一溜的武器,细节过于逼真,周麦甚至心里一怵。再碰机翼,果真可以摆动。
她心虚得很,收回了手,只最后看一眼机身上的型号,从“困22”一直到“困29”。
对讲机里传来周苗苗一句“周麦姐207查房”,她赶紧回应一句,快速跑进去抄了水电表数字,起身扫一圈,满眼的仍是玩具,甚至是床铺的被子上都压了一些,床边有电子显示屏,也有一块竖立的长黑板,上面画了简单的玩具设计图。
她来不及细看,也不敢再看,匆匆关了门出来。
查完房下楼,她跑得急,心跳加速,连吞下几口热水才压了下去。
坐下后又不禁想起,赵晓困入住那天带的那三个大箱子,她帮忙提了一个,如果没猜错,那几个箱子大概塞的都是他房间里摆放的那些小玩意儿。
因为在那之后,总能看到他手里拿几样东西进门,有时候肩膀上搭几件颜色浅淡的衬衫,有时候像提着个鞋盒,有一回甚至搬着一抬光溜溜的电脑一体机,不知是从家里搬来的还是新买来的,总之一样样添置,什么都有,就是没见过那些玩具。
本以为那些玩具是买来的,但联系到黑板上的设计图,又觉得不是。
默默想了一会儿,她逼迫自己回过神来。
中午的时候周苗苗出去吃饭,周麦坐在餐厅吃带来的便当,才吃了几口,有人推了门进来。
是个配送员,抱着一大束花,黄的红的紫的搭配在一起,花瓣上沾了水珠,看起来十分新鲜。
配送员显然有经验,不问周麦,先拨出去一个电话。
“啊对,您好,我已经到了前台行,我给你找。”
配送员看向走出来的周麦,“美女,这有个客人要你接下电话。”
周麦配合地接了手机过来,送到耳边,“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