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牛菊花为她捧来衣服,天青水色的面料藏有密实的暗纹,在灿烂的阳光下,泛出一道道光痕。
慕轻尘不由地看呆了,穿惯了麻和葛,头一次见如此漂亮的衣服,差点被闪瞎狗眼。
“这衣服我的”
牛菊花见她答非所问,顿了一瞬,露出狗腿式的笑容,语带为难“您不喜欢吗,可是公主亲自为您选的,您若不穿会伤了公主的心的。”
他提着衣服的领口,双臂一使力,将衣服高高抛起抖了抖,然后急不可耐的披到慕轻尘肩头,嘿嘿地笑。
慕轻尘局促不安,由他伺候着穿衣,末了道了句“谢谢。”
谢谢
驸马竟然跟他说谢谢
定是又在想法子折磨他了。
牛菊花的脸忽然变得灰白,噗通一声跪下,浑身的肥肉哗啦哗啦的颤。
“驸马,您打奴才吧,您骂奴才吧,奴才自知做错了事,你如何惩罚奴才都行。呜呜呜”
慕轻尘“”
“你先起来。”
“奴才不敢。”
慕轻尘眨眨无知的眼,觉得强迫别人做事总归不好,既然别人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她径自扣好领口的攀扣,蹲下身郑重其事道“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但你要保证只有你知我知。”
问几个问题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牛菊花吸吸鼻子,点头如捣蒜“您问。”
“当今圣上是哪一位”
牛菊花不明所以“华帝,常青藤。”
慕轻尘垂眸,若有所思。
“长公主叫什么”
牛菊花咂摸出点味道来,顿时僵住了“常淑,封号穆宁,生母是慧翼皇贵妃。”
不错,已经会问一答三了。
“最后一个问题,”慕轻尘舔舔干涩的唇,“我是谁”
牛菊花彻底明白过来,小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驸,驸马,您失忆了”
“嘘,切莫伸张。”慕轻尘虽不认识这胖嘟嘟的小太监,但原主身体的记忆还在,促使她愿意选着相信他。
牛菊花拍拍胖肚腩,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眼下正是驸马茫然失措的时候,她选择相信他,寻求他的帮助,说明他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
果然,驸马还是爱他的。
想到这,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红着眼睛哽咽道“您叫慕轻尘,父亲是慕国公,长房夫人嘉禾是您的养母。您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前者早早夭折,后者体弱多病。多亏他俩不争气,您不费吹灰之力成功上位。十六岁在国子监与扮做耶主的长公主看对了眼,十九岁被择选为驸马,至今成亲五年,后由华帝钦封为学士,人送外号老虎屁股。”
他语速极快,慕轻尘把他的话重复一遍才勉强明白个大概。
又问“再多说说我,譬如我平日的爱好是啥”
“刨人家祖坟偶尔也鞭鞭尸”
慕轻尘“”
看来原主不光薄情寡义,还甚是心狠手辣。另外,口味也有点重。
“还有呢”
牛菊花耸耸肩“除此之外没啥爱好了,有的话也被长公主消磨得差不多了,”譬如逛青楼什么的,“哦对了,您的小名叫旺财,平日里大家都喜欢叫这名,您若听见就得应。”
“旺财”
咋跟刘二娃家的土狗一个名儿呢
牛菊花点点头,一把捧住慕轻尘的手,嘴唇翕动着“您别怕,不论发生何事奴才都守在您身边,哪怕天塌了地陷了。即使长公主嫌弃您,奴才也不会”
慕轻尘鼻尖酸酸热热,被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感动得直落泪。
“别哭。”牛菊花曲起肥短的手指为她抹泪,温柔得不像话。
而站在她们身后的常淑,脸色沉得发黑,咬紧牙关讽刺道“真你侬我侬,主仆情深啊。”
牛菊花惊得一缩,迅速收回手。
慕轻尘站起身,双手不知往哪放,攥了攥衣摆,尴尬地问“公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从他拉住你手的那一刻”常淑怒气冲冲,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
初月姑姑好言劝道“公主别动怒,许是误会了驸马。”
“本宫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清二楚,怎会是误会”常淑长袖一拂,把桌上的茶杯茶牒统统掀到地上,哐哐当当的摔得粉碎。
呵,她勾了抹冷笑。
宫人们呼吸一窒,磕下膝盖,喊着“长公主息怒”。牛菊花也不例外,趴在地上,抖若筛糠,豆大的冷汗沿着鬓角往下落。
“牛菊花,本宫小瞧你了。”
“公主殿下息怒,奴才冤枉啊。”
常淑目光森然,向下扫了一眼,然后落到慕轻尘裸i露的足尖,又一路往上,最后死死钉在慕轻尘的脸上,好似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穷了小半辈子的慕村姑轻尘头一次见到有钱人生气,有一种大开眼界的喜悦,更多的则是惶恐。
心想,大家都在跪,那我是不是也要跪
想着想着眼神就有些飘,落到常淑眼里,是妥妥的心虚。
看来没跑了,肯定和牛菊花有一腿
“慕轻尘,”常熟失望道,“本宫真傻,信了你的鬼话,原来你真的对牛菊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慕轻尘“”
这话啥意思原主曾和这名小太监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
怪不得方才跟她说什么“即使长公主嫌弃您,奴才也不会”的话。
牛菊花惊骇,反应激烈,抬起头解释“长公主息怒,奴才冤枉,真冤枉”
“那你何故与驸马说那番话”常淑实在不愿回忆方才二人那含情脉脉的神情。
“因为因为”牛菊花陷入两难,不能说,答应驸马不伸张的,怎么出尔反尔呢。
“因为什么。”常淑的话音沉沉,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仪。
“因为”牛菊花瞄了一眼慕轻尘,终究选择了忠义,“奴才不能说。”
常淑失了耐心,决绝的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初月姑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颔颔首,冷厉的朝外一喊“来人啊,将牛菊花杖四十,押至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