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穆长歌,是同一个人,是这天炎国真正的皇族。
上一个穆长歌,本名周若依,是那位“力挽狂澜”的丞相的嫡女。
自己身具的血脉,就是自己乃是正牌皇族的证据,自己在斩杀了那三千余人之后那日,当着这数百位官员的面,在那登基前必须要通过的血脉测试上,一滴血点亮了那天狼像的眼睛。
自己那老爹老皱巴,是自己的舅舅,被那位丞相所伤,无奈将自己封印,想要先疗伤之后再养大自己,拨乱反正,夺回皇位。
可是他的伤却在自己被封印那十年越来越重,无奈将自己唤醒之后,他却变得疯癫了。他无力保护自己,便只能让自己流浪异国街头,从此做一个平凡之人。
这一切,太过荒诞,太过无法想象。
曾经的小乞丐,其实是皇族,她曾经唱着的童谣,是她自己的身世。
登基为帝,她有了从来没有过的权力,也知道了太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例如,她的师尊,哦,曾经的师尊,本名陆无尽,乃是邻国兰若国的储君。
例如前些时日,战龙国国君曾派人前来劝说那个假皇帝,联合出兵,吞并了兰若国之后,两国二一添作五。
那个假皇帝还在和她父亲商量着的时候,就被自己杀了。
多可笑,那些本来护着他们父女的长老们,听闻自己才是真正的天炎国皇族,亲见了那伪帝的血天狼像毫无反应而自己的血落在天狼像的额头上让那天狼双眼发光之后,纷纷从兵戈相对变成了高呼杀得好。
他们才不是忠于自己,只是忠于自己身上穆天宸的血脉所带来的无上天资,忠于自己这在他们口中已经是清混境圆满的实力,忠于这皇族给他们的供奉。
“驳了那战龙国,要打他们自己打去,朕没空,朕的子民也没空。大家都还要好好休息呢,是饭不好吃还是书不好听?打个什么鬼的仗,要打他自己打去,朕没空。”果然,新任丞相一上来就说了那件进行了一半的事,小宝,真正的穆长歌,挥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一路分明见很多地方的人日子还很苦。
虽然……她不要自己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忘恩负义的,帮着别人,去为难她。
“天佑天炎,陛下仁君啊!”那丞相忙跪在地上,一脸的感激涕零。
什么天佑,她只是懒而已。
“好了,今日事毕了吧?退朝。”穆长歌摆摆手,就自己走出了这大殿。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差事,得了,这下真是忙得连想她的时间都没有了。
“母皇说天炎国发生了夺权?新帝登基?儿臣并没有兴趣,母皇您派别人去吧。”陆无尽听闻了陆天宁的话,摆摆手就要起身。
“那位新君看起来是个少女,一头长发,武器是一根长棍,她还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穆长歌,之前那位,是假的。”陆天宁把那名字念得很重。
穆长歌……陆无尽的身子停住了。
她还是记得的,小宝来的时候,便是自称穆长歌。
“坏了。”她脸上的不耐烦,被苦涩取代了。
“是啊,坏了。”陆天宁叹了一口气。
一个是一国储君,一个是邻国新帝,这还怎么在一起。
“无尽,你若真割舍不下她,大不了,母皇和白妃再生一个皇嗣出来,母皇现在已经是清沌境,白妃也是清地境,虽不如你父后当年,但我和她的孩子天资也不会低了你多少,过段时间那孩子出生了你便去天炎找她吧。”陆天宁看她这模样,忍不住从皇位上走下来,轻轻抱住了她。
“不……不必了,我和她……缘尽了……”陆无尽拉住了自己母皇的手,哽咽了许久,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口。
自四年多之前,自己要抛弃她那一刻,就已经尽了。
自己再挣扎,她再挣扎,不过就换来了那一刻的相见,可是,自己又心大了,她又误会了。
终究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她又做不到看自己母皇再闷闷不乐地守着这皇位不得解脱。
况且就算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错过她吧,自己不爱说,她不爱听。
就这么……算了吧。
“儿臣……会忘了她,尽好一个储君的本分……母皇莫担忧,不就是……一段孽缘吗……儿臣将来是要为人君,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咳!”陆无尽说完,身子一震,却是咳出了一口血,人就瘫软了下去。
“无尽!”陆天宁吓得忙抱紧了她,匆匆抱进自己的寝殿,就掐了她的脉。
还好,只是悲痛攻心,没有别的了,还好。
“陛下,这是兰若国送来的贺仪。”穆长歌正在早朝,一个宫人忽然走了进来,托着一个托盘跪在殿前。
“兰若……呈上来。”穆长歌的眼神亮了亮,说完又觉得有些急躁,直接自己伸手摄过了那托盘上的东西。
是一个包裹,很是眼熟,是自己的。
打开来,那里边的东西果然都是自己落在那驿馆的,最上边还有一封书信。
这字体……
她顾不得有些失态,忙拆开来。
“那日我未说完的话,后边一句是,你既已不是我的弟子,那便能做我的妃子了,无碍什么伦常,我也终能不负你多年倾心。
可是你又如从前一般,听见你不喜欢的话,便不肯听完,匆匆离去。我追你一夜未果,又在六合观等你十日未见,回宫才得知,你已成了天炎的新君。
你为一国之君,我为一国储君,这自是不能在一起了。
罢了吧,岁月还久,都是年少之时,修行之人动辄数百年寿命,这十几年算不得什么。
还请天炎国君,莫放在心上,若陛下心中不爽,请勿兵戎相见,只报复于我陆无尽一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