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在证婚仪式结束,重要环节尘埃落定后,方才前往挨近舞台的主桌,入座。
一会还要挨桌敬酒,老爷子平日里就爱小酌,眼下以酒代水,旁若无人自饮。
姜崇拾杯给自己斟满,白的,老太太见了直皱眉:“你个孩子逞什么能,放下,换饮料。”
许韵珊换装未归,姜正卿趁这会功夫招待宾客去了。他和姜崇母亲离婚早,那时姜正卿调任外省,根基不稳,一心都扑在工作,夫妻隔阂未能第一时间消除,等晃过神,婚姻已走到尽头,无可挽回。
父母再婚对姜崇而言,影响不大。
早晚的事,一前一后,能让他各自只经历一次就数幸运。何况,十年了,他们都能稳定下来,反倒值得欣慰。
“奶奶眼里我一辈子都是孩子。”他恭敬笑了笑,以作回应,转而寻向老爷子,举杯,“姥爷,我敬您。”
一米八七的个头立在桌前,存在感太过强烈。小也正味同嚼蜡地咬着一只大虾,忽被表姐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回头。
她坐的位置不太好,刚好背对那桌。
往后略一摆头,赶巧撞见老爷子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和他碰了一杯。
小容量的水晶杯,一看就是带度数的。
许韵芝望来一眼:“看什么呢?”
小也一愣:“看姥爷。”
她也挺无奈,父母在边上,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被问,不解释不是她性格,解释就得撒谎,不管怎样都不对。
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坐好,不去吸引他们的关注。
于是,婚宴后半程,小也再没回过头。
表姐唤她看,她也不理。直到敬酒结束,表姐突然惊叹:“咦,他是不是喝醉了?”
是醉了,醉得还不轻。
婚宴散席也没动静,歪靠在餐椅上,罕见地露出慵懒疲惫的神色,眼睛偶尔眨动,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半空。
因着老爷子在那边,小也才胆敢光明正大走过去。
离近了,站在老爷子的座位边上,按捺住想要继续靠近的冲动,保持合适的距离,盯着他看。
眼神直勾勾的,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人总有好奇心吧,应该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老太太同儿子儿媳去送客还没回来,许韵芝和魏思远也不在,这里没别人,或者说,灯影幢幢的宴会厅里只有姜崇和老爷子稳如泰山地坐着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安营扎寨,打算睡这儿不走了。
“这小子喝酒不上脸,可惜酒量忒差,还指望他陪我多喝两杯,三两不到就晕菜了。”老爷子同他隔着一个座位,此刻脸上正流露出“盛席华筵终散场”的微许寂寥,“不过,酒品还不错。”
“姥爷,您也喝高了?”小也把挡在两人中间的椅子推进去,好让自己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老爷子扯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今天是你姨的大喜日子,喝酒是助兴,这点小酒还醉不倒我。”
目光睇过去,手指了指姜崇,懒懒的,“我个老头子和这小子一样,几十年不是白活了么。”
小也顺由他所指的方向又再次望向安静坐在靠椅上的人。
没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手臂挥动的一瞬,她看到他长睫颤了颤。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用漂亮来形容男生有点违和,可小也觉得用在他身上恰如其分。因为,就在这一刻,他原本望着虚空的眼睛,浮现细微的波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始聚焦。
堪比慢镜头的
一个过程,在她聚精会神的关注下,异常触动心扉。
双眸向着天花板的光亮处,宛如灯塔映射下的深海,粼粼波光闪烁,单是看一眼就能溺进去,更遑论瞳仁在眼眶里转半圈,蓦然凝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