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接话,只是伸手也握住了那老妇人的手说,“谢谢三大妈还没忘记我,也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爸的照顾,这房子啊,我不要,回头你们找大队书记写一份转让书,我给你们签字,签完字就属于你们的了。”
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笑着说,“姜西啊,我是你堂哥啊,你还记得我吗”
姜西看向那中年男人,笑着应,“当然记得了,堂哥这些年照顾我爸肯定辛苦了。”
“唉辛苦什么,就是有时候陪我叔一起喝点小酒,打打牌,最近这一年半载的,你不是每月都给他寄钱吗他一寂寞了,就总请我喝酒,我还跟着占便宜了呢”。
这话使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又增添了一丝酸楚。
那堂哥立刻改口笑着说,“嘿嘿其实吧,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要这房子,你也可以收回去的,这破房子是不能要了,但是宅基地还值点钱的,你也可以卖给我们,我们在这宅基地上盖房子。”
姜西一脸平静地说,“真的不用了,你们好好的,把日子过好,我就高兴了。”
一听这话,堂哥更开心了,“哎呀,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大方,从来不看中这些蝇头小利,你肯定会越来越有钱的哈哈哈”
“谢谢你,堂哥”
姜西的这一声“谢谢”,声音有些哽咽,也有些厚重,仿佛是谢他的吉言,又仿佛还包含了在她爸爸最后的阶段,是这个堂哥陪伴着他喝喝小酒,打打牌,这似乎替她尽了一些孝道。
我想对于这个父亲,姜西的内心一定是矛盾不堪的。
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候会遇到很多不知道怎么解决,或者根本解决不了的矛盾,那么,人已逝,活着的人,就把一切都放下吧
姜西的三大妈又问了姜西很多问题,也逗了逗江东西,还跟我说了一些话,我们正聊着的时候,姜西的手机响了。
“喂”
姜西按的免提,我看到那上面存的是表姑的名字。
那边传来表姑沉重的声音,“西西,你爸走了”
姜西,“”。
“哦”她是愣了半天,才回答出这一声的
我感觉她的身子好像微末地晃了一下,我赶紧把她搂住,让她靠在我的身上。
她对着手机说,“表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表姑说,“你找你三大妈商量商量,我的意思就是葬礼从简。”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三大妈抢着说,“我在这呢,我跟姜西商量就行,你不用担心了,你处理好医院那边的事就行了。”
“行”表姑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问姜西,“我们这边都喜欢雇吹儿,就是丧礼上那些吹拉弹唱哭的”。
“我们就不搞那些事了,活着的时候都没孝顺,死后怎么排场都是假的,用最简单的方式,入殓吧”
“行这事我们都听你的那葬礼还要吗”
姜西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家人做一个小葬礼吧,其他人的礼就都不接了”
“好那我让你三大和你堂哥去准备就行了,你什么都不要操心了,这房子你们住不了,太脏了,今天就去我们家住,我们家新盖的三层小楼,有空房给你们住”
“好谢谢三大妈了”
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跟着三大妈和堂哥从那个屋里走了出来,那屋里的东西除了江东西一直抱在怀里的相册,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拿。
大概走了有十分钟的路程,我们到了三大妈家。
路上三大妈对姜西说,“我们家的房子是去年盖起来的,一共花了四十万元,本来我们苦吧苦业的攒了二十万元,我说最多盖两层就得了,能盖得挺宽敞,还没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结果你三大和你堂哥还有你嫂子都不同意,都想逞强,说什么周围邻居家都盖了三层,我们盖两层,有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过日子肯定也得被人压着,尽信这些迷信,结果东倒西借,又凑了二十万,盖了这三层楼,现在住着倒是阔气和宽敞了,可是欠了一屁股债,全家人都累死累活地拼命苦钱他们都是在城里打零工的,找不着活儿的时候,急得嘴巴起大炮,牙龈出血,你堂哥夫妻俩压力大心情不好时,一句话说得没对心思,就干架了,上次你嫂子拿大碗削你堂哥脑袋上了,把他脑袋削开两寸那么长的一个口子”。
三大妈一边说,还一边给姜西比划了一下。
“你把脑袋伸过来,给姜西看看”
堂哥挺听话的,把脑袋伸到了姜西眼前,三大妈巴拉巴拉堂哥的头发,果然,我们都看见他的后脑上有很长的一条疤痕。
堂哥看起来倒是挺憨厚的,笑呵呵地说,“没事,虽然你嫂子那个人很泼辣,但我也没吃亏,我当时也甩了她一大碗,把她腿砍破了,血流得比我还多。”
我,“”。
他这话说得好像特别自然,甚至是当笑话一样说的。
我没忍住问了一句,“那嫂子没跟你闹离婚啊”
我心想,这得是什么样的感情,两人互相拿大碗砍着玩儿都不离婚。
堂哥突然就“哈哈哈”地大笑着说,“离啥婚啊,都老夫老妻的了,她要跟我离婚了,谁还能要她这臭老娘们儿,还带两个费钱的带把的拖油瓶,放心,我跟你嫂子,怎么打都离不了婚了,再说现在咱家也盖上三层小楼了,她离婚了上哪再嫁个有三层小楼的家庭。”
我情不自禁说了一句,“你老婆真好”
这要是姜西,别说我拿碗砍她一下了,就是我拿手指头戳她一下,算了,戳一下我也舍不得,这个看来不能同日而语,因为本质就是不同的两件事。
我们到了他家的三层小楼,第一层台阶就很高,台阶下边是羊窝,院子砌了墙头,羊就满院子随便跑。
我们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妇女拎着猪食桶在喂猪,路过猪圈的时候,江东西站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兴奋地说,“哇,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猪唉,爸爸你看,真的好大啊,就是身上好脏啊,有股臭味儿”
我笑着摸了摸江东西的头问,“你吃猪肉香吗”
江东西也笑了,“呵呵”地说,“香”
我说,“那你就别嫌弃它臭”
江东西撇了撇嘴说,“以后不吃猪肉了。”
说着,我们跟着大家朝屋里走,我指着羊说,“你看那羊脏吗”
江东西一脸无语,半天憋出一句话,“羊再脏我也不会放弃吃羊肉的”
“噗”果然,羊肉是江东西的最好。
所以,人是个很奇妙的物种,当特别喜欢一种东西的时候,就能忍受它的缺点,当没有那么喜欢一种东西的时候,就忍受不了同样程度的缺点了。
对人,亦是如此
上了台阶,我们进了屋子,首先是一间厨房,一边一个大锅灶,越过厨房是大客厅,超大的那种,感觉有一百来平米,然后东房两间是三大和三大妈住,西边两间是三大的二儿子住,二楼是堂哥和堂嫂外加两个孩子住,三楼是客房和放杂物的。
按说,其实他们家盖上两层足够住了,结果非要盖三层
晚饭,是三大妈和堂嫂一起准备的,自然是最纯正的东北菜。
酸菜、猪肉炖血肠、大白菜抄茧蛹、干炸带鱼、炸花生米、土豆、豆角、辣椒、西红柿、排骨一起乱炖,还有一些从小商店买来的香肠、猪头肉,以及自己腌的咸葱、咸辣椒、咸芥菜头,一大桌子菜特别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