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来不及松口气,他们撞上了另一块木板,这次弄出的声音有点大,断开了一下,又接连发出“嘭”“嘭”两声。却是两人生生摔在地板上。
“阿尔曼你……”确认女儿安然无恙,她在黑暗的环境中压低声音问。
阿尔曼准确无误抚上她的脸庞,打断她道:“我没事,只是很平常的一跌。吉瑟敏她还好吗?”
她点点头,笃定他看得见,“她仍睡着。老样子,天塌都吵不醒她。”
多亏在路上小女孩抵不住睡意,歪倒了在自己怀里,这个行动实现起来才少了些许顾忌。否则单凭她不依不饶的嗓门,他们恐怕得把侍卫统统引过来。
“你呢?”虽然他已尽全力护住她们俩,但还是怕出了闪失。
米拉极轻地笑了:“原本我们不用被摔的。看来他们到底移走了那条地毯。”
“什么地毯?”他起身,扶着妻子的胳膊想接着拉起她。
她却把他的手挪向女儿短小的身子,“你先抱住她。”感到双臂一轻,她没一会就自行站了起来,算着步数走到墙边:“这是妈妈待嫁时住的房间。”
沙拉一声,淡淡月光如破壳一样冲破了昏暗的裂缝。
她看了眼窗外陷入沉睡的城镇,把右边的窗帘也拉开。阿尔曼的影子朦胧投在了图纹简洁而精致的地板上。
“成为公爵夫人后,这里成了她的书房,但已经很少使用了。他们没清理房间以前,我常来乱翻她的东西,读到了许多……我在城里一辈子都见识不了的事物。”回到方才掉落的位置,她盯着空荡的地板,仿佛犹看得见那张早不知去向的地毯,“毯子也是妈妈的。我只要找到有趣的卷籍,便会呆在上面一直看。后来爸爸封了这个房间,唯独在我任性的要求下,保留了地毯和那个书架。”
可是有什么意义呢?毯子最后还是没了,书架则是空的,曾经规整摆满了物件的一个房间,此时此刻显出超越想象的反差。
她返回现实,从阿尔曼怀里接过女儿,并朝他瞥了一眼,举步没入迷蒙的暗影:“倒是爸爸把他的寝室搬到了隔壁,另开了一扇连通的房门。”
手在门把上缓缓下压,一声喀拉脆响清晰入耳。
他追上她的步伐,疑问正要冒出嘴,她已情不自已地迈向了前方。
穿过狭窄的门,阿尔曼但见她又停了下来,这时候她打开了一个大衣橱,弯腰摸索着。
“米拉,你在干什么?”
她顿了顿动作,却不是要回答他,恢复站姿,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下,她手中变出了一面宽大的织锦:“啊,是这个!你可以先凑合披着,阿尔曼。”转过去递给他。
阿尔曼会意过来,她这是为自己找遮挡物,可又不明白,衣橱里不是挂着满满的衣袍吗。按下不必要的困惑,他上前拿过衣物,却感到被卡住了,视线稍稍错开,一只小手不明所以地揪住了一角。
“吉瑟敏,放手。”米拉想不到女儿在这时醒来,声音急切又夹杂着无奈,“快让爸爸穿上。这不是玩具,我们没在跟你玩。”
“巴!”透出倔强的意味。
一道光朝他们散射开。
她不由分说把织锦扯过丢给丈夫,臂怀中的小女孩扭起了身子。
“你们在做什么?”
声音甫传来,米拉暗暗深呼吸了一下,正面直视提着灯的白发老人:“爸爸,我回来了。”
公爵对幼女深夜出现在此相当惊讶。
由于她从亡妻的旧房走出,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或者是后者的鬼魂化作了米拉的模样。但均不是,她的眼神在烛光
的反射下那样生动明亮,她一步步迈向自己时,面上满溢了丝毫不假的思念之情。
他没产生幻觉,亦非在做梦。
释然后,他打住了她的说明,对他而言,孩子回家不是需要特别交代的事情。何况,她还带着他的女婿和外孙女。
已经太晚了,他没唤来仆人,也还暂时不想惊动他人,直接让他们到米拉出嫁前的寝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