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那一队人行向深流湖,直至视线再无法企及。
信手一扯窗台边的宽长裘衣,披上身,姣好的雪白面容、绿中带蓝的笑眼、沾了一整束阳光色泽的麻花辫,映在玻璃上简直是一名从天国降临的使者,但乌黑的茸毛衣领严实围着那修长的脖子,一下子褪尽纯洁干净的幻觉,余下逼人的森冷和邪气,就像个阴晴不定的魔女。
她绕着楼梯走向一层大厅,在最后一段木阶前停下来,“爸爸呢?”
贴身女仆垂着头应道:“大人刚回来,现在正在书房和大公子怄气。”
“怄气?我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哥又做了什么?”她悠然下楼,随之被背后的木浮雕一点点衬托放大,毋宁说只是浮雕在缩小,事实上每层楼梯的转弯处,墙上都刻着同样的浮雕,它不是别的,正是女子所属家族的纹章——一个驾船以矛枪击杀了恶龙的男子——便是在这个世代相传的纹章映衬下,她显得更加不容违逆。
“这回似乎是跟‘说’了什么有关。”女仆退到后方。
“拉伊莎没跟他们一起?”
女仆尾随女子踩上了鹅绒,这般柔软又保暖的地垫在一般人家不多见,在这间屋里却比比皆是,过道口、房门外、拐角,如皑皑的白雪飘进来后忘了怎么融化。
“二小姐据闻还留在对岸的大宅,不肯回来。”
她勾唇笑了笑,“她回来了也没用,爸爸如今在这里,不会由着她在城里招蜂引蝶……我个人是随时欢迎她回家的,虽然偶尔惹惹麻烦,但不失为一双好用的耳目,安德烈尽管有才能,心却不在这个家上面,他搬起的一块石头,往往比二姐捅穿十个篓子的匕首具破坏力。”
刚说完,她们就来到书房前。如果房门紧闭着,任谁都难以隔着隔音极好的门听出房内之人的话语内容。然而她今天还算走运,门与门框之间留了一条缝隙。
“……走到这一步,爸爸。”
“够了!一切都已经谈妥,我们不能回头。”
“是你而已!从头到尾,我、拉伊莎和妮娜便无意卷入,你不应该操控我们的人生!”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姓……”
足够她提前了解了父子俩争执的原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四只眼睛不由分说盯向来人。
毛帽扔在了一边坐柜上,露出苍苍白发的老人声音放缓道:“妮娜,你可来了。”
她无辜一笑,“爸爸在和大哥说什么呢,明明进屋了,脸仍涨得红红的?”但旋即她抬手打住有话要说的金发男人,“等等大哥。在能帮上你们的小忙以前,我想先拿个秘密讨赏。”
叶甫盖尼却出乎妮娜所料,并没有把三人领向牢狱,哪怕是有盗窃嫌疑的迪米特里。
“你确定这样做妥当吗?那一男一女究竟是谁?”
公爵府远远在望,原来准备扣押迪米特里的副官不放心质问时,扭头瞥了眼被称作吉瑟敏的年轻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