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一向心细,很快就察觉到了仁增对萧陟的敌意,抱歉地看着萧陟。
萧陟很大度地给了他一个宽心的表情,让他先跟朋友聊天,不要管自己,然后闭上眼假寐。面上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是在心里盘算着对这个仁增要怎么处理。
硬磕肯定不行,且不说他是扎西最亲密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仁增对扎西那点儿小心思,扎西还不知道,自己可不想帮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扎西的恋爱启蒙,必须得是自己的。
面包车出城后上了318国道,崭新宽敞的盘山公路,开起来十分痛快,沿路的景色美不胜收,而且离家越来越近,扎西和阿爸他们心情渐渐愉悦起来。他们本就天性洒脱,知道在困难面前愁眉苦脸也没用,都将忧虑暂时放下,脸上又带了笑容。
海拔开始攀升后,扎西时不时就要问问萧陟有没有不舒服,前面开车的仁增嗤笑一声,用汉语说:呵,汉人就不该上我们高原。
扎西低喝了句藏语,仁增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脸也拉了下来,但好歹不再冷嘲热讽。
扎西抱歉地看着萧陟,刚要说话就被萧陟打断,可别替他向我道歉。他是他,你是你。一句话说得扎西更是过意不去,抿着唇欲言又止。
萧陟看着他,突然抬手在他嘴角轻轻往上抹了一下:没事,我不生气。你这嘴再撇就成八万了。
他这动作着实有些亲密,扎西还没顾上怎么样,前面开车的仁增用力拍了下车喇叭。在刺耳的车笛声中,萧陟从容地收回手,通过后视镜与仁增对上视线,暗斗已转为明争。
扎西竟然没对他刚才的举动提出抗议,反而深深地看着他,轻声说了句:萧陟,你是个大度的人。
萧陟勾唇一笑,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车子一共开了五个多小时后才下了高速,又驶过不那么平坦的小路,他们在一处石砖盖的三层民房前停下。
仁增摁了两下喇叭,石房子里立刻冲出两个穿藏袍的年轻人,和刚下车的仁增紧紧拥抱了一下。
仁增向他们挨个介绍了扎西和阿爸他们,却把萧陟落下,表现得极为刻意。
萧陟一点儿都不生气,仁增这段数实在太低了,根本不成气候。
果然,扎西过来拽萧陟过去,和仁增擦肩而过时还用力撞了他肩膀一下,然后自己向房主人介绍了萧陟。
这两个藏族青年对汉人没有偏见,十分热情地对他说:扎西德勒!
萧陟也回扎西德勒,然后向两人递烟。
巧的很,这里离内地近,两人正好喜欢内地烟,都感谢地接了过来,同萧陟鸡同鸭讲地说了几句,就搂着他的肩膀把他请进屋里。
这幢三层砖房是典型的藏式民房,一层养牲畜,二层住人,三层放杂物。
几人顺着窄仄的木头楼梯上到二层客厅,客厅里有一对藏族老夫妇正等着他们,又是一通热情的迎接和介绍后,女主人端来了糌粑、酥油茶和青稞酒。
萧陟颇受主人家的喜爱,男人们一直拉着他喝酒。萧陟其实已经有些高反的不适了,又是空腹,一上来就灌了不少酒,脑袋已经有些不清醒。
不过他一边同主人家喝着酒,一边还有精力用余光注意着扎西那边,然后瞟见扎西拍了仁增肩膀一下,两人出了房间。
萧陟顿时坐不住了,让才让帮着翻译着,说要去撒尿,就匆匆跟了出去。
这里没有灯光,但夜空晴朗,群星璀璨,借着星光,萧陟一眼就看见扎西和仁增正在院子一角说着话。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得很近,声音压得很低,却说得极为投入,连萧陟接近都没有发现。
萧陟正要出声,然后就看见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扎西两手捧住仁增的脸颊,把自己的额头和他的额头紧紧贴在了一起。仁增两手握住扎西的上臂,还偏了下头,从萧陟这个角度看去,就以为仁增是要去亲扎西的脸。
你他妈放开他!萧陟怒吼着冲了过去,把那两人吓了一跳,下一刻,仁增就被萧陟一脚踹飞出去,直接撞到石墙上,又滑坐到地上,捂着肚子咳嗽不止。
仁增!扎西忙冲过去查看,见仁增没有大碍,回头怒视着萧陟:你疯了!好好的,怎么打人!
萧陟满眼通红、气喘如牛,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还要冲过去继续打,被扎西死死拦住,萧陟!你喝多了!
萧陟抓着他肩膀回吼:我没喝多!我看见了!你们俩刚才在干嘛!他他妈还想亲你!我看他是找死!
扎西一直用身体拦着他,闻言一愣:谁要亲我?
萧陟酒气上头,脑袋被愤怒激得嗡嗡响,指着仁增怒道:他!
仁增在那边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骂了句:扎西,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瓜娃子!
第141章 事故
受了仁增这口藏味儿川/普的刺激, 萧陟酒意登时醒了大半。
他用余光偷瞟扎西,见对方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映着满天星子,微光闪烁,似乎还藏了些别的情绪, 萧陟一时也难以看懂了。
他心里几个念头急转,一秒钟后, 萧陟卸了浑身的力道歪到扎西身上,枕着他肩膀手舞足蹈地大喊:我还能再喝!扎西德勒!
扎西忙一把搂住他, 无奈地用汉语嘀咕了一句:还说没醉。
旁边的仁增还不依不饶地拽着萧陟的胳膊, 萧陟闭着眼睛装醉, 只能通过声音辨认, 大约是仁增想对自己动手, 被扎西拦住了。然后也不知他跟仁增说了什么, 这个脾气暴躁的汉子竟然真的放过了醉酒的萧陟。
扎西半搂半扶地将萧陟从狭窄的楼梯弄上搂,仁增一直絮絮叨叨地跟在后面, 没有对他们的亲密行为表示出异议。
萧陟这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干醋吃的,可真够丢人的。
扎西扶着他经过客厅,可主人家说了一声,女主人领着他们去了隔壁的一个小房间, 然后同扎西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地上已经铺好了几床被褥, 萧陟还在闭着眼装醉,由着扎西扶他到最里面的地铺,让他倚着墙坐下, 然后蹲下给他脱皮鞋。
这些萧陟不好再装了,睁开眼缩回脚,我自己来。
扎西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醒了?又低下头,按着他的脚腕帮他把两双皮鞋脱了下来,整齐地摆在一边。
扎西端详了他的脚两眼,明天要去海拔高的地方,会很冷,你穿阿爸的靴子吧。
哎!萧陟忙应下。不知为何,经过刚才那场乌龙,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又不完全是尴尬的气氛,让一直嘴上不把门的萧陟都难得安静了。
并不是因为萧陟对仁增动手,因为到目前为止,两人谁都没有提仁增的事。
我去给你拿杯酥油茶。扎西说着就要起身。
萧陟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两人心头都是一跳。
青稞酒喝着清淡,原来劲头也不小啊萧陟望着扎西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乌亮的眼睛,突然这么想。
扎西垂眸看了眼被握住的手腕,萧陟手劲大,把他手腕皮肤都攥得泛白了。
你喝点茶,醒酒。
萧陟好像没听见一般,手上一用力,竟然真把扎西拉倒了,摔到旁边的被褥上:睡吧。睡醒就不醉了。
扎西躺在地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坐了起来。
萧陟以为他生气了,不由有些后悔了,真不该喝这么多。然后就见扎西抬手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顿了一下,起身拉了门边的灯绳,屋里顿时暗下来,只有银色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
萧陟目不转睛地看着扎西置身黑暗中的身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的脚步轻巧地踏在月光上,好像轻轻踏在自己的心上。
他俯身脱掉牛仔裤,坐到萧陟旁边,脱掉鞋袜,又开始脱衬衣。